第9章 朴素的善意
“莉亚.....”
对于大精灵来说，这一切都毫无道理，他试图理解她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但他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呃，隔着冰墙，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想和‘毛毛球先生’单独聊聊，只要和我说一声就好了啊。”
昴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绕过冰墙，想与这位忧郁的半精灵面对面说话。
“听着，我明白的，我打架比不上约翰威克，我的推理能力最多也只是普通人水平，但我确信我依然能—一”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
昴的话被她突然打断，半精灵的脸上明显带着怒气，她的双手紧抓着裙摆。
“别再那么....那么贬低自己了！”
她对着斯巴鲁大声喊道，脸上已经涕泗横流。
“别再说自己是个累赘了！这一天真是糟透了！可能出错的事情都出错了！唯一的安慰也就是遇到了你，结果却连这也——”
昴想打断她的话，想弄清楚为什么这个美丽的少女会因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指责他，想弄清楚她为何如此痛苦和不安，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保持沉默，让她....把一-切都发泄出来。
“第一次有机会交个朋友，他们
却......”
艾米莉亚沮丧地咬着嘴唇。
“我根本不配认识你啊！我和你完全不一样！即使你在那间赃物库里受了伤，你还是想救我，而我却什么都没做！”
她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上，最近发生的一切太过沉重了，这些事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其中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错误了，即便只有她一人记得，也不能缓解她的痛苦，或者说，这种现况正是痛苦的根源。
“龙啊，一切都消逝得那么快！我没能保护他们.....我没能保护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而我一一”
啪一一
半精灵眨了眨眼睛，泪眼中满是困惑，眼泪也跟着止住了。
昴刚刚用手掌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力道不大，但足以引起她的注意，而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他刚刚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故事。
“抱歉，我根本听不懂你说得这些话。”
半精灵低下头，意识到他“前几次”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已被抹去，从他的视角来看，她就像一个疯女人，在自顾自的胡言乱语。
“你、你说得对，我的话确实没有条理....算了，忘了我刚才的话吧....”
“让我说完，你刚刚说话的时候，我一直保持沉默，但最后的那部分真让我火大！你指责我贬低自己，可你现在却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贬低你自己！我记得很清楚，是你在小巷子里救了我，而不是我救了你！那些混混攻击我的时候，你什么都没做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半精灵的思绪因他的打断而停止了运转，而当他继续说下去时，她的大脑又开始高速运转。
“不对......我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从你那得到些情报，我没有......我不会.......我不是你说得那种人。”
“还有！我不喜欢你脸上的这种表情！那代表着放弃！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救了我的人不应该沉溺在绝望中！这种时候，你应该咬紧牙关，向前——”
“你这愚蠢的家伙又懂什么！？”
这次轮到艾米莉亚打断昴了。她不再像先前那样冷漠，而是满脸悲愤地盯着他。
帕克也懵了，不是因为她的突然爆发，而是因为她说出了粗话。
‘莉亚刚才居然骂人了！？’
“你以为这很简单吗?就这么忘记你所有的失败，踏过那些本可以救下的人的尸体，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潇洒地往前走？我能这么坚持下去吗?当然不可能了！！”
昴被她突然的愤怒吓到了，随后他就感到了愧疚，因为他意识到了一点——她不仅仅在乎有关徽章的事，他可能在无意间撕开了这个女孩心中的伤疤。
“因为我的无能，那些人受了伤。”
罗姆和菲鲁特的尸体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因为我的无能，我自己也受了伤！”
她的那截断手也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因为我的怠惰，你也受了伤！”
昴抱着血淋淋的腹部，痛苦不堪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掠过。
“所以请别说了！求你....离我远一点，别再管我一一啊！？”
半精灵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昴悄无声息地将手臂环绕过她的肩膀和背，把她抱在了怀里，艾米莉亚的思绪瞬间陷入停滞，试图理解现况。
“抱、抱歉。我只.....不擅长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只是做了一些理所应当的事情，你懂吗？”
昴显然也因自己的举动而震惊，这么对待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显然太大胆了，他并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是愧疚于自己揭开了她的伤疤，还是想报答她之前的救命之恩？
他不明白。
半精灵想要推开他，她内心的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她要远离这个男孩，不能再次伤害到他，然而，她的手臂却不听使唤，缓缓地绕上了昴的背，回应了这个拥抱。
她这种矛盾的举动让她对自己十分厌恶，但这种厌恶感却被一种深切的幸福感和兴奋感所掩盖。
帕克四百年来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一方面，他对昴的疑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因为他是导致他的“女儿”痛苦的关键因素，但另一方面，这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渴望慰籍的神色，虽然他并不清楚原因，但他明白，现在将两人分开绝非明智之举，尽管这种情况让他也不好受。
“真傻。”
帕克满脸疑惑地看向艾米莉亚，昴也将身子向后缩了缩，看向面前的半精灵。
艾米莉亚紧紧抓着昴的运动服，几乎要把它撕坏，她开始毫不留情地训斥着这个男孩。
“傻瓜，呆瓜，笨蛋！”
“噗！！现在还有谁会说‘笨蛋’啊！”
昴忍不住笑话半精灵那孩子气的责骂，艾米莉亚则紧紧抓着他，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她脸上带着微笑，紧闭的双眼却不断流着泪水，浸湿了昴的衣衫，但这泪水却不再是因为痛苦而流，相反，是因为这个善良得有点愚蠢的男孩抱住她所带来的温暖与喜悦而流。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并没有消退，鲜血没有从他的嘴里和腹部喷涌而出，他也没有因痛苦而颤抖，更没有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能感觉到他的胸膛在有节奏地起伏，她颤抖的手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节奏均匀，如同美妙的音乐，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头顶，这生命的气息让她感到喜悦一一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她慢慢放开紧握着的运动服，搂住了他的腰。
他还活着。
“呵呵，蠢货，猪头，大笨蛋！”
“啊对对对，你就是这么对一个被你弄得满身鼻涕的人说话的？”
“哎呀别说了，你！”
空气中的气氛比几分钟前轻松了无数倍，两人都能感到之前的不安逐渐消散。
当她从那片冰封的森林中苏醒后，她已经在这个国家度过了七年的时光，而现在，艾米莉亚觉得自己比过去七年中的任何时刻都要轻松，简单的拥抱就为她带来了发自内心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