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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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美女——绝世的美女

眉子感觉自己的胳膊有些疼,迷迷糊糊中使劲往外抽了抽,没有抽动反而更疼了。她在疼痛中醒来,发现李志国将头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他那条比猪还肥的大腿紧紧卡住了自己的腰身。难怪,有这两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岂有不痛之理。眉子嘟囔一声:“讨厌。”

她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像八爪鱼一样的雄性动物,站起身来揉了揉被压疼的胳膊,扭着身子走到过道里的镜子前,前后左右地将自己照了个够。镜中的自己皮肤如剥了壳的荔枝般光洁、水嫩,平坦的小腹,她是怎么看自己都婀娜多姿、玉立亭亭:呵呵,美女,绝世的美女。

眉子不自觉地对自己又爱又怜:多年轻、多富有青春活力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无可匹敌的魔力。哈哈哈,二十二岁,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虽然我什么都没有,但却有这一生中最重要的资本——青春。

“人呢?噫——跑哪儿去了?” 李志国醒来,摸了摸床的另一边。疑惑中,见卧室门外有隐隐的灯光。他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循出卧室:哎呀,还以为半夜闹鬼,把她拉了去,原来是她在那里照妖哩。

李志国心里好笑,却仍然无声无息得像只夜行的狸猫,悄然飘到了眉子的身后:“喂,照够了没有?美女。”

“哎哟!”眉子吓得一声尖叫,“鬼不吓人,人吓人。你要吓死我呀?”她气恼地转身,一巴掌拍在李志国的胸口上。感觉到自己的手都打痛了,被吓掉的三魂,才回来了两魂。

李志国不气不恼“嘿嘿嘿”咧嘴直笑。站她身后的一会儿工夫,就被她吸引住了。趁势一把捉了眉子的小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顺势托了怀中娇人。她不自觉地用双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的鼻息变得越来越粗重。沉重的鼻息声中夹杂着他瓮声瓮气的声音:“唔,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志国声到人到。

“叮——零——零——”二人正在兴头上,电话铃却不合时宜地炸响起来。“谁他妈半夜三更,没有眼色?打个鬼电话!真他妈烦……”李志国不耐烦地起来,三下两下就扯断了电话线。

虽然这个电话谁也没接,但眉子能猜出打电话的人是谁。猛然间她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继而心坎儿里便升腾起战胜对手的得意来。她的情绪复杂而纷乱,既像是内疚,更像是失落,又像是得意……虽然李志国没说过爱自己,但自己却喜欢和这个比自己大了近二十岁的男人在一起的感觉。

“偷人”,眉子为忽然找到了这么个词而倍感刺激。她的脸上带着激动的战栗“嘿嘿嘿”地笑出声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自己虽未让李志国达到那偷不着的最高境界,然而从李志国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的失魂落魄中,还是充分享受到了心灵的震颤。这震颤就像心灵深处藏着的一个魔咒,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冲出藩篱,搅得人心神不宁。

偶尔眉子亦会良心发现似的长叹一声:“唉——假如李志国不是春姐的男人就好了,假如我和春姐素不相识就好了,假如春姐不像对妹妹甚至对女儿似的对自己就好了……”假如,无数个假如。

李志国扯完了电话线,再回来时却没了刚才的激情。他眯了眼靠在宽大的床头点燃一支烟默默地吸着。氤氲的烟圈将他的脸深陷在雾霭里,眉子看不清他的脸,便没法知晓他的心思。他见眉子睁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刚才的兴致在忽然之间消失。细细看去,那脸上还长满淡褐色的雀斑。

“妈的,我怎么跟丢了魂似的?真他妈没出息。”李志国暗自骂了一声。

眉子见李志国只顾闷闷地吞云吐雾,全然没了刚才的激情,便在心里揣摩着这个男人的心事:他在想什么?眉子见他半天都没什么反应,便道:“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月亮慢慢隐去,露出了锅底般的黑色。天穹像一张大网将眉子裹得紧紧的,她能感到那种无形的压迫,但在挣扎与欲望中徘徊的感觉却让她倍感刺激。每当夜幕降临,身体里的荷尔蒙渐渐堆积,“大烟瘾”在这个时候就会汹涌澎湃,像个魔鬼让她欲罢不能。

眉子很想翻个身继续睡,无奈江南春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却时不时钻进她的脑海,撵也撵不走。

“眉子,你是我们豆腐街上长得最好看的女娃娃。你啷个搞起的哟,咋个不读书了呢?”江南春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般的同情,一只手在她手背上心疼地拍着。

“我笨,高考才考三百多分。”

“哎呀,硬是可惜啰。”江南春叹口气,过了一阵儿又高兴起来。咧嘴一笑,说,“没得关系哈。春姐有口饭吃,就供你上学嘛。你呢,就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嘛。”

“真的呀!我还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读书?”

“那当然啦!姐姐帮你扎起撒。哪个敢说半句?我喊他走人。”

“吧唧”,眉子在春姐的脸上亲了一口。

“春姐,你好好哟。你比我妈对我还好。”

“哈哈,真的撒?那你不要叫我春姐,叫我干妈算球啰!不不不,不行。我不愿意当你干妈,你一喊我干妈,就把我喊老了撒!我才不干啰。”

“嘻嘻嘻……”

春姐,大名江南春,人称“豆腐西施”。只是在北京,在她的饭店里,人人都叫她春姐,极少有人知道她的绰号。

眉子在很小的时候听自己的妈妈说起过春姐,说的是:江南春成年后一直在豆腐街的板板桥卖豆腐。因为人长得美,所以得了一个绰号——豆腐西施。有一天板板桥来了个画画儿的,他从早晨日头东升就在桥头画画,等到日头掉进青衣江时,他拿了一幅画向春姐走去。后来画家走了,春姐便跟着他去了。

即便眉子现在偷偷地和江南春的男人睡在了一张床上,但那个最早带走春姐的男人对眉子来说还是颇为稀奇。

当初带走江南春的男人,名叫阿常。

江南春在阿常辞世后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寂。不知听谁说的:“假如不能找到一个你爱的人,就找一个爱你的人。”江南春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找到自己爱的人。但是,她相信李志国就是那个爱自己的人。

原因说起来可笑,可是江南春却深信不疑。因为李志国是个面皮白净,又爱脸红的男人。她固执地相信:“爱脸红的男人,心眼儿好,会疼人。”此外,李志国还长得高大、英俊,符合她少女时代梦中情人的标准。于是她一厢情愿地相信李志国爱她,并与他结了婚。

过了许久,当李志国经常夜不归宿的时候,她也宁可相信李志国是因为照顾生意,太过忙碌而冷落了自己。

只是偶尔回家的李志国即便回到家里,他那张脸也多半阴晴不定。当李志国言不由衷、情不自禁地露出假笑时,江南春便从这笑容里恍若看到了一张画皮。只是她眼拙,常常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深深刺激了她,即便李志国的脸上充满诡异,时刻在寻找着夜晚外出的理由,以江南春在李志国问题上的粗条大线,她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某天她忽然提前回家,却见吴妈神情紧张。当她往客房看去时,吴妈手上拿着的抹布竟然“啪嗒”掉到地上。江南春回头看吴妈,却见她弯腰捡了抹布径直朝厨房走去。江南春则摇摇头,心里觉得吴妈奇怪,却忘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江南春进卧室换了衣服,李志国隔了一会儿工夫也推门进屋,继后她又听到了眉子从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吴妈,我帮你择菜。”这两人几乎同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我怎么没听到他俩进门、上楼的声音啊?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后躲在了哪里?难道他们孤男寡女就关着门在自家客房里?江南春为自己的推论而脸红,怎么可能呢?眉子和自己的关系,是老乡,又是自己弄来的,不比和李志国亲近百倍?再说,李志国比眉子大了整整二十岁,眉子都能叫他爹了。我要有别的想法,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简直就是神经病。想至此,江南春对李志国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搀了李志国的手下楼。

“眉子,你来啦。”江南春站在楼梯上叫了声。

当眉子一转身,江南春忽然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变化。她暗叹:“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眉子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透明装,半截小蛮腰露在外面。她还发现眉子没有穿内衣。一条热裤衬着她的长腿。眼睫毛刷得又黑又长,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呼扇着,令人着迷。脸蛋红得像苹果,嘴唇则像熟透的樱桃。哪个男人见了这样的女人不想扑上去?她太性感了,江南春想。

这是眉子吗?江南春有瞬间的眩晕。这变化也太快了吧。当初第一眼见着她时,那种朴实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身体令江南春联想到的是某个KTV小姐或者某个走性感路线的封面女郎。江南春虽然诧异,却是个爱面子的人,即便深谙女人的打扮有着“女为悦己者容”的韵味,但她却宁肯相信:眉子和别的女孩儿不同,她是单纯的,她是自爱自重的,她的美是天然的。

我都怎么啦?难道我真的老了?难道我不知不觉在大吃飞醋?难道我已败下阵来,要学那泼妇也闹得家宅不宁?江南春使劲在掌心掐了自己一把,才回过神来。

转眼间她又换上了足够热情的笑脸:“眉子,啥时候来的?来之前也不跟姐打声招呼,让姐从饭店里给你带点好吃的。”

因为太爱面子,所以她责怪眉子时也温文尔雅、不露痕迹。她将不满隐于嬉笑之中,对眉子的大胆放肆竟然只字不提。她对李志国则更加温柔、体贴。以期用自己内在的聪慧,赢得他的欢心。然而她所谓的“聪慧”是隐匿在外表之下的,远没有外表的美丽来得抢眼、来得动人、来得刺激、来得眩目。她忘了:这是个浮躁的世界。中国的国门一开,便像坐上了高速火车。大家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以期迎头赶上欧美发达国家。

人这种求新、求异的动物,当眼界忽然大开后,人们惊叹:啊,原来国外除了技术先进、经济发达,还有那么多的红灯区。在“还我人权,还我人性”的聒噪中,有的男人开始大张旗鼓地要求结束这种摧残人性、剥夺人权的婚姻。男人们不断地离婚、再婚,甚至不婚,将享受一夜情、一夜性变成了他们的正常需求。年轻女人也被这股性开放的洪流席卷,开始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资源。人们不再相信爱情,也没有人再相信忠诚。

可是,江南春的思维却固定在一个模式里。精神层面的江南春还生活在20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她固执地坚持己见,认为对爱情应该绝对忠诚。对于像她这样爱情至上的女人,若是有村妇的泼辣而不是试图将自己桎梏在所谓的“美德”之下,或许她的生活会有所改变。

夜凉如水,这还没到秋天哩,江南春已感到了夜晚的寒冷。天空太暗了,黑得像黏稠的墨汁,怎么也化不开。楼下草丛里的小虫好像也惧怕这种黑暗,都被吓回了自己的巢穴不敢声张。江南春的保姆吴妈早已睡得东倒西歪,空旷的屋子里到处都回响着她粗重的呼噜声,偶尔还夹了两声“嘎嘎”的磨牙声弥漫在空气里。这上下两层的大屋让江南春感到死一般的静寂,孤独的感觉就如同蚂蚁爬过肌肤,她的每一寸皮肤上都鼓起了一个个芝麻粒大小的疙瘩。江南春觉得自己的肌肉开始痉挛了,胃里也如翻江倒海般地翻腾起来。她一阵疾风般地冲向厕所,一阵翻肠倒肚之后,这才像具僵尸似的苍白着脸回到卧室,“扑通”往床上一摊。她在心里哀叹一声:“志国,你到底去了哪里?”

江南春已经习惯了有李志国在身边的日子,床的另一侧没了他,她的睡眠则变得时断时续,极不踏实。

失眠的江南春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拧亮床头的台灯,拿起电话,看看表却又放下,忍不住再拿起,又再放下。如此三番五次之后,她又拿起电话,这一次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让自己纤细的手指按在了一个个鼓起的数字上。电话拨通后的长音在她的耳膜中回响,她焦躁又忐忑地等待着,然而一阵电流声过后,电话里再没了声气。

绝望又开始在江南春的身体里弥漫,一如无数条丑陋的毛毛虫在啃噬她的肉体,令她毛骨悚然。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竟然留不住一个男人!江南春绝望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眼睛。恍惚的睡梦中,她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