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三不四
第1章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夫人还没醒吗?将军和侧夫人已经进了正堂,似是不打算等了!”
巨大的疼痛中,林怀锦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
“呸!什么侧夫人!我家夫人不点头,这门亲事成不了!”
林怀锦意识飘忽,却依稀认出,这是……含星在说话?
可是含星,不是早就被乱棍打死了吗?
“话是这样说,可眼下夫人叫不醒,谁能拦得住他们?”
“夫人从不晚起的,定是那狐媚子昨日送汤时动了手脚。我家夫人一再忍让,竟让她欺负到头上来了!”
含星气得眼圈通红,原本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忍不住抬高了一些。
“嘘!当心隔墙有耳,莫要失言!”
伴月赶忙去捂她的嘴,转头朝门口看了看,像是生怕有人偷听。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林怀锦忽然猛地坐起身来。
她像是刚从一场梦魇中脱身,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四肢百骸尖锐的刺痛逐渐褪去,耳鸣阵阵,她模糊的视线里,陡然闯进一张焦急的面孔。
“夫人醒了!可有哪里难受?”
含星伸手来探林怀锦的额头,却被她一把抓住。
林怀锦的手冷得吓人,含星打了个哆嗦,担忧问到:“夫人可是做了噩梦?”
若仅仅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被做成人彘困于枯井的滋味,只一回想便心悸阵阵。
她还没来得回答,外头突然响起锣鼓声,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伴月脸色一变,“新人拜堂了!”
她话音未落,林怀锦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
久远的记忆再次清晰,她回到了死前十年,夫君霍江行迎娶聂满莹之日。
霍江行与林怀锦新婚第二日便西行赈灾,八年始还,竟带来了一个已有身孕的女子。
不仅如此,这女子如今怀的是二胎,大儿子霍以致一同返京,已经七岁有余!
上一世,林怀锦忍气吞声,却害的身边至亲之人惨遭横祸,自己也被长大后的霍以致砍断手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上天待她不薄,竟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容许那些惨剧发生!
林怀锦唇色发白,微有些头昏脑涨,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昨晚聂满莹送的汤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聂满莹生怕她搅乱婚礼,是以直接把她迷晕,先斩后奏。
含星说得没错,自己真是脾气太好,竟叫这种腌臜东西骑到头上撒野了!
见她脚步虚浮,含星伴月赶紧过来扶她。
“礼还未成,夫人要去观礼吗?”伴月问。
林怀锦冷笑一声,说道:“这礼,成不了了。”
她径直走向正堂,远远便看到那处红绸飘荡,乐声人声喜气洋洋。
霍老爷和老夫人端端正正坐在上首,俱是喜笑颜开。
他们身前,身着婚服的霍江行和聂满莹跪在地上。
聂满盈顶着红盖头,从一边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杯茶。
她恭恭敬敬送到霍老夫人手边,娇羞道:“满盈给阿母敬茶。”
听她这样称呼,霍老夫人一张老脸笑成了花,赶忙应道:“诶!”就要伸手去接茶。
她的手还没碰到那精致小巧的白玉茶盏,忽然另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捏住茶盏,硬生生把它从聂满盈手中夺了过去。
聂满盈没防备,茶盏微倾,几滴茶水在她大红色的喜服晕开点点梅花。
众人错愕,却听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道,“我方才起来口渴得很,就碰上聂妹妹在这儿端茶倒水,真是贴心。”
聂满盈身子一僵,心下警铃大作。
莫不是昨晚下的迷药剂量不够,竟让林怀锦提早醒来了!
来不及细想,又听林怀锦笑着道:“说起来,聂妹妹倒是比这院儿里大半的丫鬟下人都有眼力见儿呢。”
聂满盈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林怀锦这话分明是把她当做下人看待。
她精心算计,筹谋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却当着满堂宾客的面遭此侮辱!
另一边,林怀锦身着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长发垂腰,亭亭立在满屋红绸锦缎里,迎着无数震惊的目光,泰然自若地抿了一口茶盏里的茶。
见此情形,霍老夫人脸色骤变。
那茶水是新妇敬婆婆的,聂满盈方才也叫了阿母,如今这茶水却入了林怀锦的口,岂不乱了套?
林怀锦却对她的脸色变化视若无睹。
她只抿了一口,便皱了皱眉,随意把茶盏一丢,嫌弃道:“冷了。”
茶盏里的半杯茶水不偏不倚泼在聂满盈的红盖头上,紧接着,那杯盏也“咚”地一声砸到她的额头。
聂满盈尖叫一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霍江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住她。
湿了的盖头糊在聂满盈脸上,憋得她喘不过气。
霍江行掀开她的盖头,只见她额上通红,隐约肿起了一个大包。
霍江行顿时火气,指着林怀锦骂道:“林怀锦!你在胡闹些什么!”
他怀里,聂满盈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低垂着眼睛不敢抬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林怀锦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听他这样说,似乎不明所以,委屈道:“夫君为何无故责问我?”
闻言,聂满盈抖得更厉害了,哭哭啼啼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小声道:“好疼……”
霍江行搂她搂得更紧,对林怀锦横眉怒目:“少在这里装糊涂!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误了我与满盈的吉时不说,现在又跑来这里撒泼,还不快给满盈赔罪!”
“赔罪?”
林怀锦露出惊讶的表情,视线下移,仿佛这才看到聂满盈的脑袋。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我没留意,竟不小心砸伤了聂妹妹。”
“不过,夫君和聂妹妹怎么还跪在我面前?”
“我可没责罚你们。”
她这话简直倒反天罡。霍江行气得一蹦三尺高,跳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道:“你这毒妇为何装疯卖傻!”
“那茶是满盈敬给母亲的,你却中途截去,故意乱砸!”
林怀锦笑了笑,理所当然道:“夫君这是什么话?无论茶盏还是茶叶,都是用我的钱买来的。”
“我的东西,自然是我想砸就砸,想丢就丢。”
她神态温和,语气波澜不惊。
怒气冲天的霍江行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无能狂怒,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
“话说回来,我这茶盏可是上好白玉所制,贵重得很。”
“未经我的应允,是谁把它们用在这种不三不四的场合上,让某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