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争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之前就在关注的，也有半途插进来的，现在看着两个娃哭得这么惨，纷纷都将谴责的目光投向顾元轩和国字脸男人。
顾元轩面子上挂不住，首先出声斥责。
“住嘴！快住嘴！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小霜卖了！”
国字脸面色微变，刚要说话就见顾元轩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转了话头：“我是看你们可怜，家里没有大人，就好心给她找了户人家收养，怎么就成卖了！”
顾元轩说得义正言辞，乍听好像还有几分道理。
顾亭业直接指着他手里的大团结：“不是卖你收什么钱？”
“这、这是人家好心，怕你们几个大的没钱生活，特意给的生活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说人家是人贩子，真是，这就是家里没有大人教养……”
顾元轩说话特别毒，专找人痛处戳，就等着把人点爆了，乱了阵脚，自己再用长辈的名义压制，如果对面真是个10来岁没有社会经验的小毛孩应该就成功了。
但是显然顾亭业不是，他在那个漫长的梦里吃够了各种年轻气盛没有经验的苦，在拍卖行里还见到了不同处世之道，以及年纪增长后的圆滑隐忍。
“那你把钱给我。”
只这句话就让顾元轩整个噎住。
他费了这么大劲，自然不会把到手的钞票让出去。
顾亭业站起身，往前走了步，顾元轩立即把手背到身后，怕他过来抢钱，这笔钱是用他妹妹换来的，真被他抢了过去，就很难再拿回来了，自从这孩子母亲去世后，他防自己就跟防贼似的，说起来也是让他很气。
顾元轩的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等他反应过来不妥，周围的议论已经对他不利。
“哎呀，还真是那孩子说的那样！”
“这是要吃绝户么？”
“真看不出来，人模人样的，心肠这么狠……”
“刚才那娃说什么来着？人贩子？”
“收钱给人……可不就是……”
顾元轩听他们越说越过，尤其是国字脸的面色变化，似有反悔的意图，连忙挥手，想将围观的人驱散：“去去去！管你们什么事！这是我们的家事，外人少管！”
顾元轩见圆不回去了，干脆扯下脸皮，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定下这桩事。
“白纸黑字，这家没有可以做主的大人，我就来做这个主了！”
说着拿过契书就要签字，结果因为不识字，又要找印泥，国字脸虽然有准备，现在却有些犹豫，花钱买东西，总讲究个钱货两讫，现在这样总是让人不放心。
顾亭业见他们合作不太稳的样子，心里满意，但是光这样还不够，他的视线转到堂叔身后，看到之前支使的小孩终于带着人过来了，终于放下心。
之前演了那么多，拖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他们。
顾亭业深吸口气，冲着那边大喊。
“抓人贩子啦！快来抓人贩子！这里有人要卖小孩啦！”
顾元轩被他震得后退两步，忍不住掏了掏耳朵，脸上却没有担心。
“你这孩子，真是，怎么又说这话，不是说都是我们的家事嘛，别人又管不了。”顾元轩说道后面已经隐隐有威胁的意味，顾亭业却只看着他身后。
“警察叔叔，这个人说要卖小孩！”
童稚的声音让顾元轩惊诧地转过头，看到象征正义的制服首先心虚了下。
“警、警察同志，我们处理点家事，没没、没干别的！”
顾元轩看清对方的脸，恍惚了下，结巴得更厉害了，对方叫肖国良，30来岁的年纪，面容周正，就是性格比较轴，是镇上的人，在派出所工作，娶了他们村的婆娘。他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婆娘正好是他的邻居，和他还比较熟。
肖国良看了眼哭得打嗝的小丫头，把她拉过来，先给她擦了眼泪，再威严开口。
“我听说这里有人贩子？”
“没有的事！”
“就是这位大叔。”
顾元轩的声音和顾亭业的几乎同时响起。
顾亭业的手指着国字脸，后者当即跳起来和他们拉开距离。
“我不是人贩，就是……”
“他要买我的小妹做童养媳。”
顾亭业再次抢话，说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肖国良这下看他们的目光完全不同了。
“现在是新社会了，你们还搞封建那套，是不把国家的法律当回事么？”
“警察同志，别听他瞎说，小娃子什么也不懂，他们爹妈不在了，我这当叔的给他们找户好人家收养，这是做善事，怎么能说成这样，真是冤枉死我了！”
顾元轩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咬咬牙，坚持最初的说法。
“我们是正经收养的，就是收养！”
顾亭业知道人不要脸就是无敌，幸好他还有弱点，手里还拽着红布包的五张大团结。
“我没胡说，你手里有卖我小妹的钱。”
肖国良和国字脸的视线同时落到那包钱上，国字脸眼疾手快，趁着顾元轩犹豫怎么回话的当口，迅速把它“夺”过来。
“这是我掉地上的，谢谢大兄弟帮我捡起来。”
道完谢不等众人反应就拨开人群，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似的跑了。
这很明显是心里有鬼了，但是眼前的情况比较复杂，肖国良看了眼愣在原地的顾元轩，还有他手里还没来得及签字的契书，明白就算把跑掉的那人抓回去也定不了罪。
人贩不会拿着契书来交易，送养才会。
只是这种送养有很多不合规的地方，很容易侵犯到自然人的合法权益。
肖国良的视线最后落在两个小孩身上：“你们住哪儿的，能自己回去么？”
“等等！她不能走！”
顾元轩回过神，暗恨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想着把鸭子抓回来，直接拦住他们，要去拉顾亭霜，想着自己直接把人送过去也行，却不防顾亭业扔过来的锄头砸到手背。
“啊！痛痛痛——顾亭业！你这小疯子要杀亲叔啊！”顾元轩捂着瞬间肿起的手背，感觉手骨都快断了，冲着动手的人吼，正对上如狼的目光，莫名心虚。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