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觉悟
格温逐渐适应了飞跃提升的力量，她能从背后感受到师父投来的视线。
这一回，她想独自面对属于自己的困难与挑战。虽然她很清楚，如果师父出手的话，事情会解决得更容易，但自己也失去了一次重要的锻炼机会，无法快速成长。
必须学会独当一面，而不能事事依赖师父，格温心里很清楚这个道理。
“师父，我不会输的。”
手中的穆清在回应着格温的意志，每一剑都仿佛蕴含着撕开天穹的力量，将袭来的粗壮树根尽数斩断。
那些漆黑的树根犹如放大的荆棘，布下天罗地网，耳边不时传来的怒吼声震荡着耳膜。
身子像鸟儿一般轻盈，格温迅速掌握了飞行的诀窍，她尽力抛开杂念，心无旁骛地不断挥剑。
“茂凯的身躯变得更大了！”卡莉斯塔握紧手中的长枪，让她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格温独自迎战强敌，内心实在心绪难宁。
茂凯的身躯已经彻底化作异形，被斩断的部分飞速增生，取而代之的是丑陋的黑色肉瘤。每一块肉瘤都像是凸起的山峰，不断喷发出黑色的粘液，一直渗入下方的大地。茂密的森林植被消失了，被茂凯持续吸进体内，这也是它的身躯不断膨胀的原因之一。
很久以前，茂凯便发现了生命之水的存在，远在人类踏足福光岛之前。比起人类，身为自然之灵的它更能发挥圣水的力量，让整座岛屿变得生机勃勃。
直到生命之水受到诅咒侵蚀，性质逆转，茂凯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彻底的，几乎扭曲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这么多年的侵蚀，几乎将它的理智吞噬殆尽。
茂凯不清楚当初事件的全貌，它认为人类便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此刻它的愤怒，是对人类整体的控诉。
“要怎样才能阻止这样的怪物？”阿狸问道，看到茂凯越来越强，连她也不禁为格温担心起来，光看到地面汇聚的黑泥便令人十分不安，三人已经一退再退，才勉强找到可以落脚的立足之地，而此刻格温的身影早已被山岳般的怪物湮没，只能透过飞射的剑气捕捉她的动向，知道她尚且安全。
“关键是诅咒。”话刚说完，潘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缕欣慰的笑意，“看来格温已经意识到了。”
生命之水虽然受到诅咒，但它的治愈之力依然存在，虽然表现形式与最初的时候大相径庭。在茂凯身上宛如癌症一般不断增生的肉瘤，便是圣水受到诅咒带来的异变，因此，破局的关键是设法解除诅咒的影响。
谈及诅咒，便离不开破败王者之刃，也就是此刻格温手中的魔剑穆清。可以说，破败之咒是因此剑而起，那么，能够解除诅咒的方法也在这把剑上。
“格温，仔细感受手中的剑，试着去理解它。”
“师父，听起来好难，到底要怎么做啊？”前几日的午后，格温学着潘的样子，坐在树荫下纳凉，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虚心求教。
“自己动脑筋。”潘随口回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草地上惬意地躺了下来，透过林叶的间隙望着天际的白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知道师父要休息了，格温没有继续追问，把剑抱在膝上，绞尽脑汁地想着正确方法。
等潘睡了一觉睁开眼时，发现格温已经累得睡着了，被她抱在怀里的穆清正在发出微光。
他相信这把剑在格温手中一定能发挥全部力量。届时，也许就能成为我的对手了吧，潘不无期待地想着。
耀目的强光自怪物体内涌出，若从远处的海面眺望，或许会以为福光岛上升起了另一颗太阳。
光芒四射的中心，是一名持剑的少女。
格温披散着一头蓝色长发，垂至脚踝，柔软的发丝随风飘拂，她立于高空，带着怜悯与哀婉的眼神注视着扭曲的庞大怪物。
“不要。”格温双手握住剑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在光芒中挥出一往无前的斩击，却也是此生最温柔的一剑，“请不要再憎恨人类了。”
扭曲的茂凯被剑光吞噬，整个身体仿佛被剖开，格温希望这一剑能够传达自己的意志，即便对方是不容于世的怪物，但她依然无法杀死对方——她不忍心这样做。
“是我们将你变成了怪物，”随着格温的低喃，她的身后悄然浮现佛耶戈与伊苏尔德的虚影，“让我来终结这一切吧。”
下方的怪物停下了动作，被剑光斩开的部分露出一双发出黑色幽光的巨大眼睛，注视着少女的身姿，它或许稍微清醒了一些。
格温忽然摆出竖剑于胸的姿势。
“她要做什么？”卡莉斯塔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格温的动向，看到她安然无恙地重新现身，刚松口气，却见源源不断的黑气从怪物身上飘出，往天空集结，而格温身处中心不闪不避，反似在吸收那些黑气似的，少女的周围逐渐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球体。
“格温似乎想借助穆清的力量，吸收茂凯身上的诅咒之力。”阿狸猜到了格温的打算，但心知此法实在太过冒险，不由望向身旁的潘，期望能有更稳妥的方法。
潘的表情也认真起来，此法的确能够让茂凯从诅咒中解脱，但是光凭格温自己，还有新生的穆清，能否顺利承载庞大的诅咒，没有人知道，在潘的推测中，最乐观的估计也不足一半成功率。
此法稍有差池，甚至会搭上格温自己，少女已然抱着必死的觉悟。
“真没办法。”潘无奈摇头，“当师父的果然不忍见徒弟这样乱来。”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即消失。
阿狸和卡莉斯塔对望了一眼，明白潘打算出手了，顿时舒了口气。
庞大的诅咒之力自茂凯身上抽离，飘向天空，凝聚成体积越来越大的黑色球体。格温身处黑球内部，手中的穆清光芒越来越淡，大半个剑身染成漆黑，连少女持剑的双手也变成黑色，逐渐往手腕蔓延，唯有她的双瞳清亮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