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开端
第二天清晨，依旧是在后殿，依旧是那副没有欣喜的表情。
施竹介默默地正坐在案前，等着问天台消息的传来。
在现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情况下，他应该很心急、很焦虑才对。
毕竟兵器阁的人已经摸了进来，林家和张家的军队也在朝这里开拔，问天台此行同样也是心怀不轨。
任何一件事发生在平时，他都会殚精竭虑的去想办法解决。
但现在……随他们去吧！
很快，远处的脚步声由轻及重，穿过回廊传入殿内。
施竹介抬起眼帘，看见一名小厮匆匆跑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漆黑的木匣，额头沁出的汗珠在晨光中闪烁。
“大人，问天台送来的东西已经到了，这是其中的一样东西。”小厮把木匣放在案前，后退两步。
施竹介伸手抚过木匣表面斑驳的纹路，没有立即打开，而是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带我过去吧。”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晨，要去处理一件寻常的政务。
小厮在前引路，施竹介跟在后面，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后殿深邃的走廊中，只余下案几上那盏还未熄灭的青铜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穿过层叠的回廊，施竹介随小厮来到偏院。
清晨的阳光穿透檐角，在地上投下斜长的光影，几个身着玄色长袍的问天台门人正倚坐在庭院石阶上，见到施竹介到来，连起身行礼都显得漫不经心。
领头的中年人捻着胡须，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倨傲：“大人来得倒是不慢，想必已经看过我们送来的东西了吧。”
问天台跟当初的北境王齐名，而现在的承北城只是依托于北境王而出现的势力，虽然被强行并名为南北两境第一，但他们问天阁可不会认。
施竹介站在阶前，神色平静地望着这群问天台的人，道：“既然你们大老远跑来一趟，想必带来的不止这一件东西，不如都拿出来让我看看。”
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向身后两名弟子点头示意，那两人和他从袖中各自取出一个与之前相似的木匣，摆在石阶上。
阳光穿过树影，斑驳地落在三个漆黑的木匣表面。
施竹介缓步走上前，依次打开每一个匣子。
木匣开合的声响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檐下几只麻雀被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第三个匣子合上时，他的目光在其中一件木匣上多停留了片刻。
“确实是我要的东西，有劳诸位跋涉千里，送到承北城来。”施竹介转身对着小厮轻声说了句什么，后者躬身退下。
中年人捻须的手指顿了顿：“大人客气了，只要按之前说好的……”
话音未落，十数名手持长刀的侍卫从回廊两侧疾步而出，长刀出鞘的铮鸣声在院中回荡。
问天台众人猛然起身，却已被数倍于己的侍卫团团围住。
“得罪了。”施竹介负手而立，目光掠过每一张惊愕的面孔，“这些东西，我收下了。”
刀光在晨曦中闪烁，溅起的鲜血染红了石阶。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施竹介已拾级而下，带着那几个木匣走向庭院深处。
回廊上的阳光依旧斜斜地投射在地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厮快步跟上，低声问道：“大人，这些尸首……”
“处理干净，别让后面的人发现异常。”施竹介头也不回，“另外，让施玉去见接下来问天台的那群人，别来打扰我。”
………
………
距离后殿最近的客栈是安心居，听说幕后老板是个承北城中的高层。
这并不是无稽之谈。
当初有人在安心居闹事的时候，就是城卫军出面解决的，至于那位自称是某某亲戚的人，自然也是销声匿迹了。
所以，林昭对这里很是满意，就算是靠在窗边看街上的动静，也没有一个人来阻扰他。
这时候，其他人应该都已经到位了。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需要确定好带安九离开的路线。
昨夜天黑加宵禁，视线受阻，根本没办法规划。
东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零星的吆喝声从远处传来，小贩们正在支起摊位。
但大多人还是都朝南门那边去了。
毕竟问天台的人要从南门进，也要在南门直走而去的广场会晤。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不少东西碎裂的声响。
街边的小贩纷纷回头张望，却见不少马匹横冲直撞地从东街驿站中冲出来，将路边摊位的瓜果蔬菜撞得四散翻滚。
林昭的目光越过拥挤的人群，已经有人去追那些马匹了，但街上的混乱并未平息。
远处也传来了吵闹声，似乎又有人在闹事。
又坚持了一段时间，随着城中出现成群护卫的时候，林昭知道是赵明他们开始动手了。
现在只需要等待后殿外的护卫离开一部分，他就可以去进去了。
街上的喊声渐渐连成一片，从街尾传到街头，又从街头蔓延向更远处。
林昭站在窗边，看见城南方向升起一缕黑烟，紧接着是东面和西面也各自升起几道烟柱。
城中的喧闹声已经完全盖过了小贩的叫卖，马蹄声、脚步声和吵嚷声混杂在一起，从四面八方涌向城中心。
隔着重重房檐，林昭望见远处的街道上，身着铁甲的城卫军正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跑，手中的刀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后殿门前的十几名护卫显得有些焦躁，他们不停地往各个方向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一名穿着绣金官服的男子从殿内快步走出，对着护卫队长低语了几句。
护卫队长立刻挥手示意，留下四人守在门口，其余人员分成两队，朝着东西两个方向疾步而去。
一条口子打开，而后，里面就开始源源不断的往外出兵。
街上的混乱还在持续，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又是几声闷响。
林昭注意到剩下的四名护卫也开始躁动不安，他们的目光不断地在殿门和远处的骚乱之间来回切换。
当第二轮爆炸声响起时，那名官员再次出现在殿门口，对着剩余的护卫又说了些什么。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只留下两人守在门口，另外两人也快步离开了。
林昭从窗边站起身，整了整衣襟。
远处的喊杀声和爆炸声仍在此起彼伏，黑烟已经遮蔽了小半边天空。
他轻轻推开房门，走出客栈，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