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马车不紧不慢的挪着步子，靠在窗边的布莱恩眼神迷醉。
他非常推荐人们在冬季的晚上去欣赏伦敦景色。
在阴郁的，浓雾弥漫的黑夜去观看伦敦街道最壮丽的景象，这时的空气湿度不大，恰好不知不觉的吧人行道弄得油腻腻的，却不曾清洗掉路面上的任何污物。
这时由于笼罩一切的朦胧浓雾，与周围的黑暗对照之下，煤气灯显得更明亮，周遭店铺灯火辉煌使其更为壮丽。
当然，所有人也有理由待在家里，在这样一个夜晚，坐在火炉边尽可能使自己暖和舒适的人更显幸运。
“投资周期太长，而且难以确保项目盈利。”
思索良久，詹金逊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他不是财政大臣，但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已经流行许多年了，他的前任首相小皮特更是自诩亚当的信徒，议员们大多都懂一点经济学。
而且这一时期英国人一边享受着科技进步带来的好处，一边却保守的不愿投入更多资源。
布莱恩听出了詹金逊的话外音，嗤笑一声，“这世上又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呢？要不然就不会有谷物法了。”
利物浦伯爵不为所动，仅仅一册书和无法落实的设想，既然打动不了他，就更不可能打动其他议员。
见状布莱恩又拖长了调子，勾引两人看过来：“今天肯定是首相大人的幸运日。”
皮尔帮腔笑道：“当然，泰勒先生就像是伦敦塔上的乌鸦，如果没有你大不列颠恐怕今夜就将崩塌了。”
一句话他即夸了布莱恩给詹金逊带来好运，又点出了詹金逊对英国的重要性，还隐隐告诉詹金逊：这小子今晚救了您的命，您千万别和他计较。
皮尔确实非常看好布莱恩，之前是为了他的才华，为了两人相似的政治主张与理想，之后再见面，立即发现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布莱恩将詹金逊面前的小说手稿翻到一页，指了指上面一个名字：
“您听说过威廉·史密斯这个人吗？”
见他和皮尔都没有反应，布莱恩只得叹口气，他知道史密斯的研究不受重视，可没想到如此不受重视。史密斯先生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绘制各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地图，也已出版多年，结果没人知道吗？
旋即他加重语气，“我们能不能达成目的还得看这位先生的了。”
“今天在和这位先生详聊的时候我听说他在几年前曾出版了一本书叫《英格兰威尔士和苏格兰部分地区的地层概述》，史密斯先生说他在苏格兰沿北海考察时发现了一种黑色液体——石油。”
皮尔反应很快，“阿伯丁附近？那里是苏格兰的属地，我记得除了出产不错的花岗石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很快他又吐槽道，“那里人的脑袋也像是花岗岩一样。”
下议院有一个议员就是来自阿伯丁，皮尔在卸任爱尔兰大臣回到议会后曾和对方打过几次交道。其人之顽固令人头疼，而且还经常吹嘘当地的阿伯丁大学不输于伦敦的牛津剑桥，这使得他得罪了不少人。
“那里的帝王剧院还是不错的。”詹金逊补充了一句，身为下议院议长他同样清楚阿伯丁议员。
“这确实是不错的产品，我听说美国人拿这玩意治病，卖的还不便宜。”首相大人这才点点头，这会是笔好买卖。
布莱恩闻言满头问号，什么玩意？美国人拿石油当药用？转瞬他就将这个消息抛之脑后，现在要紧的是说服首相支持谷物法改革。
“不仅如此，戴维院长在研究这种液体之后发现，有可能从中提炼出一种燃烧效率更高的物质。”
詹金逊陡然间转过脸，“真的？！”
“是的，预计将比煤气更耐烧，而且产量巨大容易开采。”布莱恩此时就像是诱惑浮士德的魔鬼。
他清晰看到了首相心动的神色，于是小心翼翼问道：“这下足够了吗？”
詹金逊与皮尔对视一眼，“奥福德伯爵，达尔胡西侯爵，洛夫斯特勋爵……”
一连串陌生的名字让对贵族家族不甚了解的布莱恩头昏脑胀，等两人像是对暗号似的完成仪式，布莱恩就看到他们恢复了优雅绅士的模样。
“我去找威灵顿。”皮尔忽然皱起脸，露出一副酸涩痛苦的样子。
“我去找格雷。”詹金逊回道。
在布莱恩疑惑好奇的目光里，皮尔伸手揽过他的肩头，小声向他解释。
原来刚才那些人都是谷物法案的支持者，这些人理所当然也是法案的最大受益人。
英国最大的土地拥有者是贵族阶级，拥有司法权、立法权的上议院也是由贵族们把控，要想改革、废除谷物法案，就必须要得到大多数贵族的支持。
如果这件事是由工人阶级，工厂主、商人等资产阶级来推动，八成是办不成的，就算布莱恩拿出一座金山来他们也得思量许久。
但是作为托利党的领袖，下议院议长利物浦伯爵，对哪些人才是阻止法案改革的中坚力量，又要用什么方式说服他们了如指掌。
同时这件事也少不了其他的人配合，首先作为改革派的辉格党，作为老牌托利党的威灵顿公爵，都至关重要。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事先说好，我们还要和皇家学院那边核实一下。”皮尔罕见的豪爽大笑，应下这件事，但丑话要说在前边，这不是他不信任布莱恩。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布莱恩对此毫不在意，他说的内容都是事实，史密斯的研究虽然主要是冲着岩层化石去的，但他确实有发现石油；另一边作为化学家的戴维，研究了一些石油样本也有了相关设想，只是主要精力他还是放在农用化肥研究上，但有了首相他们的重视，想必会改变研究重心。
顷刻间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马车也到了皮卡迪利大街布莱恩的家门口。
得到仆人禀报，管家托马斯赶忙在门口迎接，但詹金逊等人没有下车，只是和布莱恩挥手作别就离开了。
家门口的煤气灯撒发出明晃晃的一团光，带着灼人的热，驱散了周遭的湿气，落在布莱恩笑容明媚的脸庞上。
托马斯在听到首相来访时还心中忐忑，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是当他转头看到一直像是有什么心事的少爷脸上，久违的露出真切笑容，便也放下心来不在探究。
“少爷，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准备热水了，您先进屋歇一会儿，很快就能洗漱休息了。”
布莱恩嗯了一声，拉住有些古板的托马斯，脚步轻快的向大门走去：
“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