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回溯

话到这里，林屿笙咬了咬嘴唇悄然匿了声色。

她绝非轻易服输的善主，可对方是比她手段更高明、狠戾的时磬。何况……

“哥。”她蓦地唤起这个横亘在二人间有些禁忌的字眼，音色柔软，神色氤氲。

撒娇、示弱，姣好的容颜顷刻之间匿住所有骨子里的古怪张扬，这是林屿笙讨好时磬的惯用伎俩。

时磬时常在脑海中想象林屿笙示弱讨好的画面：天真无辜的眸子里沁出柔软细腻的水痕，柔弱的视线在空中汇聚成温柔的水波，水波包裹住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想到这里，时磬幽暗的眸子总能阴恻恻地射出一道寒光。

但还好，现实与回忆重合的那刻，林屿笙撒娇的对象仍然是他时磬。

想到这里，时磬喉结上下滚动，幽幽开口：“说。”

“能不能带我回趟老实验楼，求你。”警察和消防把老实验楼封楼了，实验室里还有一条营养剂吊着不知死活的命，林屿笙得回去。

争得时磬同意回去是一码事，翻窗被时磬发现就是另一码事了。

斟酌再三，林屿笙选择露怯示弱求得时磬同意。

“晚点。”人命关天的事，时磬松了口，“你先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屿笙顿了顿，有些犹豫。

几乎是瞬间捕捉到了她情绪中的迟疑。时磬眸色一沉，寒光凛凛，仿佛在质问她如今的哽咽和不信任。

林屿笙缩了缩身子，不得不承认，她对时磬是有骨子里的畏惧感的。

一开始，大家都说这很正常，是亲兄妹之间的血脉压制。后来他和时磬没有了相承的血脉，应该说他们从来没有过相承的血脉。但奇怪的是，压制永存。

“如果我告诉你，”林屿笙咬了咬唇，她要靠时磬回到被警方封锁的实验楼，现在还不是和他作对的时候，“我是说，我是说如果。”

“说。”抿出了她想表达的内容隐秘。时磬的身子自然而然地朝林屿笙凑近。

在耳畔离林屿笙唇齿间一拳的距离时，林屿笙终于开了口：“哥……那个实验，我好像做出来了。”

实验，做出来了。

简单的六个字像六颗重磅炸弹，沉沉地砸在时磬沉寂而自持的眼里，硬生生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来。

而后，时磬颀长的身子僵在空气中，静默良久。直到差点重心不稳后扶身，沉沉落定在床畔的座椅上。接踵而至的，是更久的沉默。

林屿笙咬了咬唇，半晌，幽幽开口，声色轻柔：“哥，你还好吗？”她试图唤回陷入沉思的时磬。

“这件事，周舸已经知道了？”时磬终于抬眸看她，眼底的波澜再次回归平静，再无半分差池可探。

幻想中的质疑声并未出现，林屿笙也抬头望向时磬，瞳色宛如深渊却没有丝毫不屑。

“哥，你不质疑我一下吗？”林屿笙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令时磬感到诧异，记忆中，她从来都对自己无比自信。

看来时尉把她归还给亲生父亲这件事给林屿笙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

“想什么呢笙笙？哥哥什么时候质疑过你？”时磬终于软下声色，气虽消了大半，仍有深深顾虑，“你先告诉哥哥，这件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林屿笙开口，终于回答起时磬的问题：“我向你保证，这件事除了你和我，只有营养舱里的那个孩子知道。”

话说到这里，时磬对此也有所发现。

他长手一勾，勾回扔在林屿笙床上的那封密码信纸：“所以这封信，你原本是想写给爸的对吧？”

时磬重读了一遍信的开口，故意加重了一个字：“时先生‘您’好。笙笙，你可从来不会对哥哥用敬语。”

“我不信周舸，他提供给我的基础数据和实验设备虽然看着老旧但十分完善，他背后有人。”林屿笙不置可否，“其实，我做实验的完善工作已经有一阶段了，这期间我找爸的消息找了很久，我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周舸知道实验已经成功之前，将实验数据和成果如数交给爸来发布。”

“爸一直在忙着高校研讨会和学术交流会，连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座城市。”时磬回话。

“我等了爸很久，就在我快要等不住的时候，林烬年从局里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局里特聘了时教授做心理顾问。”说到这里，林屿笙的眼里沁出一丝难掩的落寞。

“你以为是爸，没想到是我。”时磬眉间微蹙，指尖轻扣，深深一拢。

林屿笙不语，沉默良久。

时磬眸色冷沉，半晌后，话锋一转：“然后你就趁着林叔不注意，将密码信夹进我要的档案里？”

“是。”林屿笙点点头，“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林屿笙继续回忆：“我在信纸上约了傍晚六点，也就是日落时间。老实验楼西北侧是实验楼的后背，一直以来杂草丛生。根据太阳东升西落的规则是最先进入黑夜的，事翻墙的最佳位置和最好时机。

至于一楼安保室的保安，这是他习惯的用餐时间，会比其他时间更加放松警惕。只要注意避让侧门的监控就可以顺利翻窗进入一楼最里侧我留了窗的杂物室，也会顺利看到等待着的我。

可是昨晚时磬是从正门进正门出的。

林屿笙没能留窗，打算落空，发生了意外。

“在下楼开窗之前，我准备再做一次实验，以便确保流程的准确和数据的完善。”说罢林屿笙蓦然闭上双眸。

如果先前分析的一切合理行为是基于理性的判断和缜密的逻辑。那接下来在真实发生的情况，就要全凭林屿笙拼凑起碎片般的记忆了。

于是她蓦地闭上双眼，周遭的空气中夹杂着的呼吸声渐弱渐缓。沉寂片刻，黑洞洞的视野里燃起幽幽微光，时间也随回忆倒流回傍晚的实验室。

是火吗？

林屿笙摇了摇头，不是。是眼前的电脑屏幕散发出的淡白色幽光。

鼠标落在右上角的世界时钟上，2月25日周三，北京时间1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