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舍我其谁
刘正摇摇头说道：“没有。”
袁枢皱眉，说道：“你这孩子，既然混了官场，别的事情可以不做好，各派来龙去脉，是非恩怨，一定要清楚。”
方名荣说道：“我倒是知道李三才。李三才是万历年间的漕运总督，也是东林中人。”
袁枢说道：“他是东林财主，万历末，天启初，东林党名动天下，那是要钱的，钱从何来？就是李三才。”
“而今史可法坐这个位置，只要松松手，就是金山银山。”
刘正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史可法决计不肯的。
让史可法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恐怕比杀了他更难。
“史可法既不能根治弊端，又不能得了实惠，徒徒要一个清白名声，给谁看？”
刘正想为史可法辩解，也说不上来。只是顺着袁枢的话说道：“师叔似乎对东林有意见？”
“我对东林没有意见，倪师兄现在也是东林干将。”
“但东林里面也很复杂，我对史可法只是瞧不上，但是对李三才，他祖籍陕西，而你师公是被三个陕西籍御史弹劾赶下台的。”
袁枢也无意多说陈年旧事，说道：“在淮安搞钱，最好赚的就是运河上，这不是运河，是一条金河。”
刘正一阵沉默。
史可法有自己的道理，袁枢也有他的道理，刘正一时间不知道谁说的对。却听“扑通”一声。
有人跳进黄河里了。
刘正本能想去救人，却被袁枢一把拦住了。
“师叔，人命关天。”
袁枢指着周围的人，说道：“你看他们。”
却见周围的人都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都习惯了。
“你救不了他们。”袁枢说道：“大明每年运到京师四百万石漕粮，每年花费在漕运上的白银有百万两之多，这还不算河工。但是下面征收了多少粮食，只有天知道。”
“漕运兵丁，押运有包赔之责。真遇风波，出了问题要赔，但更多的时候，行不行，其实是管事的一句话。”
“不使银子，那就不行。”
“每年都有很多漕丁，都会面临卖了他们全家都赔不了的漕粮。你现在下去救了他。甚至替他赔了，然后呢？”
“明天这里还有人跳河。”
刘正还是忍不住见死不救，正要解衣服。却听“扑通，扑通”几声。又有人跳进河里。
有男有女，是一家人。
刘正手顿时停了。
刚刚的江南贡米，似乎出现在他面前。
是血腥味的。
大明是真没有粮食？
河南真不能赈灾吗？
刘正之前觉得，天灾导致大面积绝收。大明粮食供应是出现断崖短缺。
是天灾。
但是现在，刘正不知道了。
刘正沉默好久，说道：“师叔，我累了。”
大明没希望，刘正早就知道。
但很多事情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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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回到家中，拜见祖母。说了一些家事。第二天一早，就有人登门了。
来人很客气的说道：“前日刘公子到访，我等怠慢了贵客，这里有精米万石。刘公子随时可以派人去提。”
“万石，我买不起。”
“公子说笑了，这是送给公子的。”
“送？”刘正说道：“无功不受禄。不知道贵客是？”
“公子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是而今东南风起，朱雀在望，公子小心啊。”
来人就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走。
刘正一头雾水，袁枢说道：“我刚刚打听的消息，史可法一日罢了三个道员，已经上报朝廷，以当今的性子，”袁枢手刀一下。
“他们是什么人也就很清楚了。是冲史可法来的。”
刘正说道：“师叔，我要去一趟总督府衙门了。”
他想明白那一句话了。
什么东南风起，朱雀在望。分明是四个字：火龙烧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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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到总督府衙门的时候。
总督府衙门中气氛非常凝重。
史可法以下，每一个人都有人送上重礼。还有那一句朱雀在望。
刘正不是例外。无非是刘正去了一趟转运仓。所以送给刘正的万石大米。
而其他人各有别的东西。
史可法双眼通红面色凝重，说道：“朝廷已经有人上书弹劾我了。现在诸位觉得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不说话。
刘正心中一动，说道：“史公，学生有一个想法。”
“说。”
“我观清江浦各衙门漕丁，不过民夫，这些人虽然藏头露尾。想来定是这些衙门的官吏。巢县义勇营就在城外。只要史公一声令下，四千将士，即可入城，控制各衙门。这些官员吏员全部清查一遍。”
“自然能找到贼人是谁。”
“不行。”
几乎史可法所有幕僚都说道。
“史公，北京督促漕粮，急如星火，一旦有祝融之事，史公如何向朝廷交代。”
“史公，漕运上盘根错节，这边刚刚发动，北京已经有御史弹劾，如果这样做，陛下那里是决计不能过关的。”
“史公，如此行径，传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史公？”
“------”
刘正大声说道：“史公，今日之事，不进则退，进则事尚可为，一但退了，今后，史公恐怕难以清除漕运弊政了。”
刘正在这一件事情上，是有私心。
今日之事，史可法不可能用周围卫所的军队。这些人长期在漕运上分肥，决计不可能听史可法的话，巢县义勇营就是史可法唯一可靠的力量。
强力镇压了运河上的势力后，史可法也必须维护这一支力量，防止其他势力反扑。
那时候刘正就不用自己养兵了。
但是最根本的，还是公心。甚至可以说是为了大明朝廷着想。
大明朝廷处处点火，到处漏风。
不下猛药，根本不起作用。
如果史可法能够清除漕运上的势力，能搞出一大笔钱来。难道对崇祯没有用吗？
崇祯最缺钱了。
有钱，绝对能过关。
史可法沉默好久好久：“刘正，你到底年轻，太鲁莽了。而今大局为重，相忍为国。”
“漕运不能出乱子。”
刘正眼睛中的光芒，慢慢的黯然了。
随即又亮了。
“我其实早该知道，史可法能成事，也不会是历史上的下场。”
“能救天下的只有我这个来自未来的变数。”
“舍我其谁！”
刘正前世毕竟是普通人，心中难免有将希望寄托于一些大人物。而今才真正坚定自己的内心与使命。在明末诸臣中，史可法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整体上已经算不错了。
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加不堪。
刘正心中更加迫切的想要一块地盘。
“这一块地盘应该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