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路线选择
方名荣故作惊讶道：“不是吗？除却田产房屋之外，不都是浮财？”
赵鼎鸣一时语塞。
也说不清楚，奴婢到底是不是浮财。
强撑着说道：“不管是不是，我敢说，叔父在巢县，绝对不会让刘安民这么做。”
方名荣说道：“赵兄，恰恰相反。我觉得如果令叔父在的话，一定不会说什么。当务之急是城外献贼。城中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再说。一旦献贼入城。损失更大，大事为重。大事为重。”
“说句不客气的话，是奴婢不是奴婢，还不是令叔一句话的事情，是区区一张纸能够束缚的。”
“赵兄着相了。”
方名荣本意是无论如何安抚住城中士绅，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家务。
但他说的话，却也是实情。
在明末的生态下，是士绅权大，官府失能。是不是奴婢，就是士绅说了算，一封文书根本不顶用。
赵鼎鸣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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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上，卖身契已经焚烧殆尽了。
忽然有人说道：“刘公子，你真心为放奴吗？”
刘正说道：“自然。”
“但是没用。”一个大汉大声说道：“我知道，刘公子是担心我等联合献贼造反。但也不用如此敷衍我们。这一纸文书算什么，我们只要在巢县，就是奴籍。这一点变不了。”
“对啊。一点用都没有。”
一时间下面人纷纷说道。
刘正一时间也愣住。
这就是他考虑不周了。
武侠小说，大侠行侠仗义，何等潇洒，杀了恶人，拍拍屁股走人。从来不说之后。
但是现实不是武侠小说。
就要问一个之后，怎么办？
这些人是为人奴婢，但绝对不是傻子。对各种人情世故，更是门清。方名荣能想到的，他们也大多也能想到。
刘正一时间心中转了无数念头。暗道：“今日如果不好好处置，恐怕要出乱子的。”
很多时候，不给希望，还能勉强过。给了希望，随即掐灭。反而会激起无尽的愤恨。
“诸位听我说，诸位听我说。”
刘正连喊几声，这才将所有声音压下去。
刘正问出列的那个大汉，说道：“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王格。”
“正如诸位所言，我不会在巢县久留。”
刘正很有自知之明。他今日这一手，将巢县大士绅都得罪狠了。还留在巢县做什么？
他守巢县，是为巢县百姓，也是为了给自己刷战功。根本不是为了这些脚下抹油的乡绅们，也不怕得罪他们。本来也没有留在巢县的打算。真留下来，那反而尴尬了。
“不过，诸位有所不知。我已经得到了前江北兵备道史公许诺，让我招募士卒，为朝廷效力。而今麾下人数并不多。”
“如果今日一战中，表现良好。可以召入军中。入了军籍。随军征战。你们所担心的事情，就不是事情了。”
“只要有战功，钱会有，土地也会有的。”
“当兵还不如为奴？”
有人大声说道。
这一句话，说得也没有错。
如果说，江南百姓大多为大户奴仆。而将领御使士卒为奴。那更是传统了。
大部分军队的士卒，过得还不如江南奴仆。
刘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作为外地人，在巢县也没有什么信用。
而且大明朝廷，已经这个鸟样了。
更没有什么信用。
让人相信，从来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该怎么取信于这些人？”刘正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到了一个必须选择的转折点。
选什么？
选今后的政治立场。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革命的关键问题，也是成大事的重要问题。
不搞清楚今后要依靠谁，打倒谁。
做起事情来，就好像无头苍蝇。根本不可能成功。
“其实我也没得选。”刘正暗道：“流寇不能指望，而士绅这边，我一个小秀才，想要整合他们。谁拿正眼看我。”
“我能依靠只有最底层的百姓。不管是中原的饿殍，还是江南的奴仆。”
“没有别的选择。”
这既是刘正价值观的选择。
也是很残酷的政治考量。
刘正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对明代很多事情，一万个看不惯，内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天下不应该这样。”
残酷的政治考虑也很简单。
即便刘正想当曾国藩，想当士绅阶级的代言人。
以刘正秀才功名，谁鸟他。
而满清入关也就是几年后的事情。刘正也没有时间养望了。
这些被释放的奴仆，虽然人数多，但是一盘散沙。只要招募到军中。勒以军法，他们是很难串联起来的。除非刘正搞得天怒人怨。他们很快就被军队的组织性所消化。成为刘正力量的一部分。
但是士绅内以家族，外以同年同乡。这样的力量，就算暂时臣服在刘正之下，刘正也决计消化不了的。
大部分士绅，鼠目寸光，踩低捧高。只会锦上添花，绝不会雪中送炭。
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些关键时刻，跳反。
刘正想清楚之后，哈哈大笑。
下面的人都有一些奇怪。渐渐的安静下来了。
刘正看着他们说道：“只要入我军中，我就会好好操练，我手中有戚将军的兵法。会毫无保留的传授的。只要训练得力，一定能成为一支可战之兵。至于将来，我说什么也不会信，但你们也不需要信。”
“真要遇见事情了，你们手中的家伙是烧火棍吗？”
“这年头兵变的事情，还少吗？”
“我若食言，诸位杀我即可。”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刘正这么说。
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此言当真？”下面的人大吃一惊。
固然有人打退堂鼓。觉得当兵这一件事情，太危险了。
但有很多人跃跃欲试。
毕竟当兵总好过给人当奴婢。
刘正也看出其中不同，不过他不在意，这种连当兵都不敢的人。自然不敢起来造反。
说到底。刘正做这些，固然有同情这些人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守住巢县。
“你们觉得是假话吗？”
的确刘正说的实在不能在实在的大实话。
沉默片刻，所有人都爆发声音：
“可以现在就入伍吗？”
“选我，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