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许定国的心思
“秀才公。”高二浑身是血的杀过来，将刘正扶起来。刘正依旧晕乎乎的，耳朵之中嗡嗡声，就好像是天地在奏乐，站起来有一种天摇地转的感觉。
听任何声音都不真切。
不过，他目视全场，却发现不论敌我，所有人都看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主将的搏杀，牵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刘正耳朵听不清楚，奋力扯着喉咙大喊：
“将他人头砍下，插在旗杆上。”
“是。”
高二将袁老二的人头砍下，插在大旗旗杆上。
随即将丈二大旗高高举起，示意全军。
整个战场，宁静了片刻。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典史万胜。”
“我们赢了。”
“杀贼。”
而贼人那边再也坚持不住。顿时开始溃退。
刘正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没有要下令追赶的意思。
这一场战事。刘正用尽手段，又是哄：分田。又是逼：封死所有寨门。
又是身先士卒的拼命。
不就是知道，这群人训练不行，追出去，别人给一个回马枪，那就完了。
“快看，快看。”刘节站在寨墙倒塌所形成的土坡上，大声说道：“许总兵的家丁。”
刘正过去远远的眺望。
却见一支骑兵从南边而来，速度极快，风尘滚滚。形成了标准的锋矢阵，追着溃退的贼人。
这些贼人都来不及上马，就被追上了。杀得人仰马翻。
刘正只觉得热血沸腾：“他妈的真帅。”
对男人来说，强就是帅。
没有什么比强大本身更帅了。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才是男儿的浪漫。
许定国不负老将之名，时机拿捏的恰当好处。
只是------
接下来的情况，就有些不对了。
袁老山本部反应过来，冲了上来。许定国与袁老山本部对冲数合之后。居然遥遥相对。他停下来了。任袁老山收拢部众。不过倒是抢了一批战马。
刘正凝眉不语。
刘节看了半日，说道：“安民，这算赢了吗？”
刘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自然算赢，而且是大胜。
贼人不过两千老贼，在营寨中折了数百。溃退中又被许定国来了一拨，所杀不少。刘正估计，今天一天下来，要折六七百人。袁老山伤筋动骨了。
只是这样的胜利，与袁枢想要的将贼人赶跑，筹备春耕的想法。还有些距离。
而且-----
刘正心中暗道：“我怎么看许定国在保存实力。”
许定国见袁老山反应过来。就不肯再冲杀了。
特别是最后的对峙。
甚至有几分默契战的感觉。
“许定国在想什么？袁师叔在想什么。”刘正心中暗道。
“七叔，你且掌管营地。”刘正说道：“我要进城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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雎州城中。
袁枢坐在太师椅上。刘正在一侧落座。
许定国进来行礼说道：“末将辜负公子期望，还请公子恕罪。”
袁枢说道：“起来吧，许叔是我父亲的老人。打仗的事情，我不懂。我一切都听你的。你只需告诉我，眼前这个局面该怎么办？贼人虽然不攻城了，却在城外滞留不去。这马上就过年。今冬无雪，各处河水都浅，明年要春耕，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在前面。我可不想留贼人在雎州过年。”
袁枢声音并不严厉，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刘正心中暗道：“袁枢也看出来了，许定国在城外留了力。”
袁枢在军事上未必多懂，但到底是袁可立的儿子，跟随袁可立去过登莱，辽东。对战争还是有最基本的理解的。
许定国战场上的表现，袁枢看得分明。
许定国心中有些惭愧。但在他这个位置上，他觉得自己做得无可厚非。
他马上要去山西上任了。这年头武将没有家丁，等着被架空吧。他麾下三百家丁，是许家所有的本钱。他为了报袁家提携之恩，带来保护雎州。尽心尽力。但不愿意将本钱折在这里。
今日这一战，刚刚开始许定国奋力厮杀，追斩数百人。而自己折损不多。但是等袁老山反应过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固然袁老山这些人虽然骑着马，但做贼居多。对于骑兵战场厮杀，没有经验。让许定国压着打。但许定国部伤亡迅速增多。
许定国权衡利弊之后，只能放手。
总不能为了向袁家献殷勤，而折了自己的本钱。
他更知道，现在的袁家已经不是袁可立时代的袁家。
袁可立在的时候，许定国折多少人。袁可立能给他补多少人。但是袁枢能吗？
袁枢不能。
袁枢或许能给钱，但是钱能换来战马吗？钱能换来训练数年的骑兵吗？
袁枢对打仗或许不太懂，但对于人情世故，却门清。许定国的小心思，袁枢一眼看穿，却不问。
问什么？
有些话，心里知道就明白。
说出来撕破脸就不好了。
许定国现在需要袁家。而袁家何尝不需要许定国。没有许定国这三百家丁作为定海神针。袁枢也不会这么安心守雎州。
固然，许定国需要袁家给他打通门路。而袁家何尝不需要许定国这样的门生故吏，维系影响力。
袁可立在的时候，许定国这类人物，车载斗量。外人想沾一个袁家，那就是天大的荣幸。而今，袁枢却找不到新鲜血液了。但凡有本事的，人家去巴结而今当权人物，谁来巴结袁家。
而袁枢不在官场上安排一些门生故吏。袁家影响力散的只会更快。
弄死许定国容易，许定国的位置没有人代替，甚至传出袁家连一个许定国都搞得离心，那才是大笑话。
须知许定国，曾经是袁可立的中军参将，亲兵统领。
只是，现场有了一个微妙的变化。
之前，都是袁枢坐在正位。许定国在一侧。对刘正说话。而今刘正却坐在曾经许定国的位置上。许定国却在原来刘正的位置上。
亲疏之别，有时候不在言语上。而在这些细节上。
只是袁枢揭过不问，反而让许定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公子，末将惭愧，现在局面，我已经无计可施了。不过，刘秀才，足智多谋。奇谋百出，想来一定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