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临陈塘关
“今年的第一场雪。”
鲁雄身披蓑衣走上陈塘关城头，伸手抚摸着棱角分明的新城墙，眼底满是怀念。
李靖进献轩辕弓的消息被殷寿宣告天下，成为天下百姓关注的焦点。
结果进献祥瑞变成了刺杀，再加上李靖那几句为民请命的宣言，就像深秋原野上的火星，瞬间扩散到整个殷商。
李靖死了，但他将会活在无数人的心中。
鲁雄很快就整理好心思，带着人开始巡视城墙，顺带着查看陈塘关内部的状况。
他深知坐在官府里只会让自己变成瞎子，只要不是无法行动，每日一次巡视是最少的。
可今天稍微有一些不一样。
“大人，您看！”
鲁雄循着身边人的指引看向远处。
茫茫雪原上冒出一条细长的黑蛇，缓缓爬向陈塘关的方向，背后是一条灰色的尾迹。
鲁雄眯起眼睛，盯着黑蛇的头部打量许久，看见一名须发花白，身穿战甲的老者，还有他身下通体如墨的麒麟。
“闻太师？！后面那是，陛下？！”
鲁雄瞬间浑身僵直，额头疯狂往外冒冷汗。
能让闻太师和陛下此时出现在陈塘关外的原因，除了清算还是清算吧！
鲁雄一把抓着身边人的臂膀，低吼道：“马上去李府告知三少爷！让他带着殷夫人赶快逃！”
身边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踏道都不走了，几个大步就要从内侧跳下去。
鲁雄又想到什么，赶紧一把拉住那人。
最近这段日子，他也算对哪吒的脾性了解了几分。如果只是让哪吒带着殷夫人离开，哪吒绝对不会乖乖听话，而是举着乾坤圈，拽着混天绫来看看怎么回事。
他沉思片刻，咬破指腹，在那人手臂上写下一个血淋淋的逃字，然后才拍拍他肩膀让他出发。
而他自己，要去城门口迎接，尽量拖延时间。
“鲁总兵，朕已经再三强调，朕不会对李靖家眷做什么！”
顶着殷寿满脸阴沉的巨大压力，鲁雄擦了擦汗，陪笑道：“臣自然是相信陛下的，但陛下一路舟车劳顿，还请陛下为圣体考虑，暂且休息。也好让臣去准备筵宴款待陛下，宴后臣马上安排李靖家眷接见。”
殷寿微微抬眼，看向银安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士，他们将自己随行的人马彻底隔绝在外，也就是闻太师威名赫赫，他们不敢阻拦，才能陪在自己身边。
这已经不是臣子失礼的范畴之内，就算殷寿治鲁雄一个大不敬之罪，满朝文武都挑不出毛病。
估计鲁雄自己也清楚，却依然抱着死也要多拖延一些时间的态度吧。
李靖啊李靖，但凡你与朕早一些相识，多一些谈话，我们都不至于互相厮杀。
想到这，殷寿也懒得斥责鲁雄，只是对鲁雄挥了挥手，赶他下去。
“看在你是为了李靖家眷考虑的份上，朕就放你一马。下去准备吧。”
鲁雄诚惶诚恐地退出银安殿去，一边着手准备筵宴，另一边赶紧派人去打听哪吒到底逃了没。
殷寿坐在银安殿里慢慢喝茶，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闻仲，略微一笑。
“很不可思议吧？”
闻仲点点头：“鲁雄善思，这让他能比别人考虑的更多，但也让他容易在关键时刻退缩。可现在的鲁雄，让我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气度。”
“你说我刚才非要坚持去李府的话，他敢不敢对朕动手？”
闻仲满脸黑线，抬高声音提醒道：“陛下，你可是向臣和丞相保证过的！如果您违约，臣立刻就带您返回朝歌。”
过了一会儿，鲁雄面色含笑地走进殿里来，跟在他身后的侍女摆好筵宴，紧随其后的两队舞女和一队乐师也走进殿中。
见鲁雄一副恨不得宾主尽欢，彻夜高歌的模样，殷寿渐渐冷下脸来。
“朕容许你冒犯一次，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
殷寿一脚踢翻案桌，佳肴美酒淌了一地，吓得舞女乐师纷纷屏气静声，面色惨白。
鲁雄将她们都赶出殿外，然后跪倒在殷寿面前。
殷寿冷笑一声，低声道：“我们鲁总兵一句话都不说，看来李靖家眷都被你送走了吧。”
鲁雄依然是默不作声。
殷寿恨不得一脚踩死他，可看着一旁紧紧盯着自己的闻仲，他只能强忍下这口气。
“好好好，既然你都将李靖家眷都送走了，那就请鲁总兵替我们带路，去看看李靖行宫吧。”
鲁雄猛地抬起头就要说什么，闻仲赶紧上前给他一脚踢翻。
他眼中满是警告。
殷寿现在脾气好不代表他真的改过了，一次次冒犯是真不怕死吗！
鲁雄垂下头，哪吒和殷夫人他能劝走，可李靖行宫总不能搬走吧。
而且陈塘关里还有人能不知道李靖行宫所在？殷寿即便不通过他，随便打听一番也就知道了。
鲁雄叹了口气：“臣领命。”
没过多久，鲁雄领着殷寿到空荡荡的李靖行宫之内。
原本在行宫内祭拜的百姓，被他派人先行一步驱散，免得触怒殷寿白白身死。
望着李靖慈爱中带着几分神圣的石像，殷寿脑海中不免浮现出李靖刺杀他的一幕幕。
他明明已经死了，却又被闻仲强行救回来。
他转过头，凝视着闻仲，眼底满是冷意。
“你觉得朕变了，许多人都说朕变了。但你们从来没想过，朕为什么会变！”
他一步步走到闻太师面前，伸出手指戳着闻仲的胸口。
“闻太师，或者说截教嫡传弟子闻仲，你就没什么要告诉朕的吗！”
闻仲微微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殷寿就眯起眼睛低声威胁道：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朕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闻仲一愣，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复杂，沉思良久，他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殷寿的眼睛。
“你不说，我替你说！”
殷寿走到李靖行宫门口，指着无垠苍天，咆哮道：
“你们要把朕，把成汤基业变成你们的玩具，变成你们逞凶斗狠的舞台！”
他转过身，急促快步冲到闻仲面前：“你告诉朕，凭什么？你们这些仙人一句话就能决定成汤还剩几年！”
闻仲急切辩驳：“陛下，臣护佑殷商的心从未作假啊！”
殷寿冷笑一声，反问道：“护佑？是指替殷商战死沙场，最后上天做神仙吗？”
闻仲顿时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盯着殷寿。
“陛下为什么会这么想？！”
“朕说的有错吗！”
殷寿瞪着闻仲，像野兽一样低吼：“你们不就是打算将朕，将殷商作为祭品，好去成全你们的封神之路吗！闻仲！”
闻仲哑口无言，他想不明白殷寿为何会知道封神之事，他更不明白殷寿怎么会有如此偏见。
他隐瞒封神之事，只是因为没有向殷寿告知的意义，毕竟殷寿不是修行中人。
几位大老爷确实有借天命行封神的意思，师门也是禁止弟子下山，可他闻仲从始至终都在为保护殷商而努力啊！
闻仲仿佛跌落寒冬冰窟，老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