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饵
恩州城内，黄飞虎坐在城门旁的茶铺中，用余光打量着城门中来来往往的百姓。
结交兄弟，也是麾下干将的周纪看了看角落里四处打量，兴致盎然的小姑娘，凑到黄飞虎身边耳语。
“大哥，你怎么还把邓姑娘给带上了？”
黄飞虎微微仰头叹息：“说多了都是泪啊。”
那日比干来他王府，以大义相劝让他截杀李靖，阻止轩辕弓入朝歌。
在比干眼里，王府内应该都是黄飞虎能够信任的人，只是考虑到事以密成，才让他屏退下人。
黄飞虎也不知道比干居然要让他截杀朝廷总兵，等他送走比干，才猛地警醒过来，王府里还有客人。
邓婵玉，三山关总兵邓九公之女，从小尤其喜爱奇人异术，学得一手五光石的暗器，力压她的几个哥哥，成为邓九公麾下第一干将。
这可让邓九公愁坏了，他自认不算古板，不认为女儿家就得当大家闺秀，必须相夫教子，否则也不会支持邓婵玉从小学习各种异术。
但问题是，随着邓婵玉一天天长大，她和她哥哥是越来越像，完全不像个女儿家。
邓九公本来都做好最坏打算，邓婵玉一辈子不成家也行，虽是女儿家但有本事，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日后为她多留些家底也就是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去青楼抓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时，居然还能从脂粉堆里揪出来个女儿！
她哥哥去青楼纵情声色，她居然也跟着去，还左拥右抱，比他哥哥都熟练！
这还得了？！
邓九公实在是拿邓婵玉没有办法，妻子离世的早，他对女儿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管教。
一辈子没求过人的老总兵，最后还是为挽回女儿低了头，求到黄飞虎的头上，确切点说，是求到了黄飞虎的夫人贾氏头上。
朝歌武官一侧，武成王黄飞虎的妻子贾氏是出了名的温婉端庄。
邓九公都不求别的，只求能让自己女儿正经些，别哪天给他领回家个姑娘。
邓婵玉也就被邓九公送到王府暂住，好让贾氏管教一段时日。
王府里任何人听到截杀李靖之事都不怕，黄飞虎信得过自家王府从上到下的所有人。可邓婵玉就不一样了。
她父亲邓九公也是一路总兵，要是她听到多想了些，怕是要横生事端。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黄飞虎还没来得及去找，就看见邓婵玉捧着一碗莲子羹汤送来。
好消息，邓婵玉和比干同仇敌忾。
坏消息，她非要加入截杀李靖的计划。
黄飞虎自然是不肯答应，以截杀之事需要隐秘，不能去太多人的借口想要拒绝她。
结果邓婵玉挺直腰板，自信满满的一句话就给黄飞虎干懵了。
“那就我一个人去。”
作为武官顶点，先帝托孤之臣，成汤天下的庇护者，黄飞虎见过的猖狂年轻人多了，但少有在他面前还能这么狂的。
他也不争辩，只是邀请邓婵玉切磋一番，好好让年轻人认识一下，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黄飞虎将注意力从城门口挪开，盯着邓婵玉好一番打量，眼里满是怀疑。
比绸缎看着都更加光滑细柔的黑发扎成高马尾，在身后垂到腰间。
脸上的青葱稚气还未彻底褪去，却不影响一双丹凤眼英姿飒爽的神气。
身材高挑端正，不着甲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三山关先行官的气势。
可就是这么个女娃娃，掷出十发五光石他是一发都躲不过去，被砸得鼻青脸肿。
第十一发瞄着王府内的假山，打出一个鸡蛋大小，光滑无比的石径。
现在确实见识到什么叫天高地厚了，不过是自己见识到的。
“大哥快看，那是费季！”
略有些走神的黄飞虎立刻回神，凝眼看向周纪所指的方向。
确定目标后，黄飞虎轻咳两声，带着人默默跟上。
费季没有停留的打算，李靖不吃也不喝，除了冀州城那一次基本上不出马车。
若是费仲还正常，他自然乐得拖延，只要不碍正事，巴不得狐假虎威在路上多潇洒些日子。
可现在费仲被废了，吃喝拉撒都得他亲自照顾，吃喝都还好说，拉撒真是让他恶心坏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出来的时候就该多带些人。
现在可好，各地官员送的转手就被李靖送出去了，吃饭他都得自个掏钱。
所以他略作采买，顺便雇个人帮费仲抬出马车解决一下，然后就驾车离开了恩州城。
黄飞虎等人估摸一番路线，提前拦在一行人的前方。
等费季发现被包围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死寂一片。
黄飞虎跨坐五色神牛，手中长枪对着费季临空一刺。
蛮力卷起狂风，激荡数十道森白风刃。
费季见到武成王，还以为对方是来迎接他的，脸上才刚刚扬起喜色，风刃透体而过，将他和身后的车厢切成数百个拳头大小的碎块。
武成王冷哼一声，骑着五色神牛上前，准备从碎块中寻找轩辕弓的下落，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你让他们死得太痛快了。”
李靖俯视着脚下六人，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连武成王你也是他们的人。”
武成王仰头看着李靖，冷哼一声：“奸佞之辈，速速交出轩辕弓。”
李靖眉头一挑，在他的感知中，黄飞虎甚至都没迈过仙途门槛，连真仙都不是，顶多比重塑金身前的李靖强，而且还强的有限。
这点本事也敢逼他？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难道他只是激怒我的饵，想让我镇杀他，从而让殷寿怀疑我进献祥瑞的用心？
肯定是这样！
李靖沉下心来，他借九塑金身步入金仙，一般手段很难做到将他挫骨扬灰。
他若是杀了黄飞虎，中了算计，想要刺杀殷寿就没那么容易了。总不能一口气杀入朝歌吧，他还没闲到想看血流成河的程度。
就算他真的颠，四十万护持朝歌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保不准会硬生生耗死他。
而且这样即便能死，也不是舍生取义的英雄，而是屠戮生灵的疯子。
杀不得，那就只能谈和了。
“我为陛下进献祥瑞……”
嘭，一枚晶莹剔透的五光石对着李靖眉心打出，李靖撇了邓婵玉一眼，也是凡人修行，他自然无视了五光石，任由其打在眉心。
出乎预料的阵痛让李靖情不自禁摸摸眉心，虽然没受伤，但相当之痛，好像自己在那石头面前和肉体凡胎一样？！
“动手！”
武成王低吼一声，充分发扬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特长。
比干特意叮嘱过他，千万别听李靖狡辩，能挖空心思进献祥瑞，脸皮早就被扔在地上踩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见六人杀来，李靖叹了口气。
不想吃这饵，饵却非要往他嘴里窜。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藏在暗中。
李靖抬手一翻，玲珑黄金塔现，飞速膨胀到百米之高。
黄飞虎仰望着似乎将太阳都刺穿的锐利塔尖，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