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夏骐阳昏迷中,苏雨歇一刻不离陪在他身边,她拉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
为了孩子,她会老老实实按时吃饭,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想尽快吃完回到病房继续陪在夏骐阳身边,她知道,他希望她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看着他苍白的脸、气若游丝,苏雨歇常常忍不住跑到病房外无人的地方放声大哭,哭够了,擦干眼泪,再回病房,继续陪着夏骐阳。
晚上,夏骐阳忽然清醒了,喝了半碗参汤,有了一些精神气。苏雨歇喜极而泣,苏雨歇则一厢情愿地坚信,夏骐阳这次会和以前一样,又挺过了一次鬼门关。
夏骐阳知道自己这次挺不过去了,他紧握着她的手,
“雨儿,别哭。”夏骐阳轻声喊着,结婚后,夏骐阳私底下一直这么喊她,他一边替她抹去不断涌出的泪水,一边说,“这次,我怕是挺不过去了,我不怕死,但我放不下你和孩子,有些话,我不得不,和你交代了——”
夏骐阳有些气喘,停顿了一下,轻呼了一口气:“我走后,你要坚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你要记住,你不仅为自己活着,也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替我抚养,抚养我们的孩子健康长大,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将来要按照他(她)自己的意愿,做他(她)喜欢做的事——”
苏雨歇无声地流泪,夏骐阳不忍再说,又不能不说,他不停地替她擦去泪水,停了好一会,接着说:“而你,你还年轻,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知你、爱你的男人,就把自己给嫁了。你的幸福和快乐,就是我的幸福和快乐!否者,我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的!”
“我爱你!雨儿,我们来世,还做夫妻。”这是夏骐阳留给他的妻子最后的一句话。
说完这番话,夏骐阳有些累,苏雨歇扶他躺下。
苏雨歇在病房待了许久没出来,夏骐骏不放心,进去喊她出来,让她吃些东西,休息一下,他自己留在病房陪着。夜里,夏骐阳再次醒来,兄弟两个进行了一次谈话。
可能是伤心过度,晚上,苏雨歇早产了。
产房里,苏雨歇痛得大汗淋漓,她强忍着没有哭喊出来,想省些力气。医生一遍遍鼓励她用力,连日来,她不分昼夜地陪护夏骐阳,哪还有力气?医生没办法准备剖腹产的时候,孩子可能体恤妈妈的辛苦,顺利地出来了。
是个白白胖胖的美丽女孩!
得知孩子降临,夏骐骏赶紧让医生把孩子抱出来,顾不得细看,接过襁褓里的孩子就往夏骐阳病房飞奔。
“二哥,快看!这是你的孩子,你快睁眼看看!”夏骐阳在他激动的呼喊声中,艰难地睁开双眼,看见了一个粉粉嫩嫩的漂亮婴儿,这是他的骨血,将在这个世上继续延续他的生命。
夏骐阳眼睛死死盯住孩子熟睡的小脸,眼睛有了一丝笑意。
而后,他看向夏骐骏,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夏骐骏听不清楚,把耳朵紧贴在他的嘴边,只听见夏骐阳问:“雨儿,她,好吗?”
“她很好,是顺产,她还在产房,有医生照看她,天亮,你就可以看见她了。”
知道苏雨歇很好,夏骐阳露出了笑容。
“二哥,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就叫、就叫盼盼、夏——盼——盼——”夏骐阳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缓缓闭上了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夏骐骏没敢把夏骐阳去世的消息告诉苏雨歇,第二天,得知夏骐阳已经走了,苏雨歇昏了过去。
醒来的苏雨歇坚持要去看夏骐阳,谁都拉不住,在她的坚持下,苏雨歇终于见到夏骐阳的遗体。
站在他遗体前,苏雨歇出奇地冷静,没有一滴泪,大悲无言,原来人在极度痛苦时,是流不出眼泪的!她就这么看着他,不吃不喝不动,直到再次昏过去……
十天后,夏骐阳火化。夏骐骏特意包了专机,带着苏雨歇母女一起回国,生下孩子当天,杜筠筠放下了手头工作,飞到这里照顾她,这次,也一并陪他们回国。
从接过夏骐阳骨灰盒,到夏骐阳安葬,苏雨歇一直把他的骨灰盒抱在怀里,舍不得离开手,夏骐阳下葬那一刻,苏雨歇心如死灰,恨不得一起跳进墓坑里,共赴黄泉。
墓地是夏骐阳最初得知自己生病时,就偷偷买下的,选在距离苏雨歇父母同一个陵园,方便她以后凭吊。墓地距离市区十几公里的山上,是一块风景很美的陵园,面水背山,四季苍松如翠,清幽宜人。
办完夏骐阳的后事,杜筠筠就陪着苏雨歇、盼盼、月嫂一起回到别墅,有个客户结婚礼服要得急,杜筠筠要回去赶制,就让她的妈妈过来照顾她们。
别墅是夏沣送给夏骐阳和苏雨歇的婚房,他们很少来住,仅在周末或者假期过来住两天,苏雨歇更喜欢他们在市区的大平层,觉得更有烟火气,上班也方便。因为月子期间,少不得人照顾,就搬回别墅暂住。
苏雨歇刚生完孩子,夏骐阳就离世。伤心过度的她没有奶水,只能喂孩子喝奶粉。想着杜妈妈和月嫂白天照顾她和孩子也很辛苦,夜里孩子哭闹,苏雨歇就自己起来给孩子冲奶粉,连续的失眠和孩子哭闹,苏雨歇瘦成了纸片人,每天带着黑眼圈,杜妈妈看她这样很心痛,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尽可能白天和月嫂照看孩子,不让苏雨歇分心,让她多补觉。
苏雨歇哪能睡得着?白天人多还好些,夜深人静,她忍不住一遍遍回忆和夏骐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夏骐阳的音容相貌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脑海,即便撑不住睡着了,一闭眼就会突然惊醒,心如刀割,眼泪从深夜流到天明。
有时候实在想得慌,苏雨歇就自己开车偷偷到夏骐阳墓地。
在墓地,苏雨歇一坐就是半天,不吃也不喝,碰上下雨,她也不动,就一直盯着在墓碑上夏骐阳的照片,每次都是夏骐骏找到她,强行把她拖走。
孩子满月不久,杜筠筠回来看她,发现她终日沉默不语,目光呆滞长时间盯着某一个地方,情绪低落,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算孩子哭闹,她也充耳不闻。
杜筠筠看出她的异常,带她去看医生,才知道她患了产后抑郁症。
“产后抑郁症可不能大意,亲人要多关心、多陪伴,不积极治疗,严重的甚至会有自杀倾向。”医生严肃地对杜筠筠说。
夏骐骏接到杜筠筠电话的时候,还在F国处理公务,接到电话,匆匆安排好工作回国,他做了一个决定——住在别墅,陪着她度过这段难熬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