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春秋:从狸猫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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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奉匣入京

小沙弥出自西北沁州一个普通农户人家,被师父相中才剃度出家,一路走来也算见过些世面,如今看到这高楼,仍是忍不住掂了掂怀中钱袋,迟疑道:

“师父,要不咱到别的地方吃吧。”

大和尚将视线投向全春临最繁华的酒楼,目光盯着五楼窗户道:

“徒儿,你去城中逛逛吧,钱袋里的银子随便用,玩累了,就去城西万法寺挂单,为师先见一位故人,晚些去找你。”

和尚说完,拿过小徒弟手中精致木匣,抬步径直向着酒楼走去。

小沙弥愣愣站在原地,再次摸了摸怀里略显干瘪的钱袋,最终摇头叹息一声,故作老成双手插袖转身离去。

……

春临城三教九流云集,作为城中最大的酒楼,望月楼生意一向火爆。

一楼几十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单是伙计就有五六个,他们在大堂之间来回穿梭,传菜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如此繁忙的情况下,西域僧人的出现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一名小厮见他孤零零站在门口,不想接这单没油水的买卖,但看到其手中捧着的匣子,略一犹豫,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这位佛爷,吃饭还是住店?”

说话的时候,伙计再次瞥向那异域风格的木匣。

他可听人说,释门有一种名为“舍利”的稀罕物件,是得道高僧坐化后留下的,蕴含无上功德,连皇上见了都走不动道。

瞧那盒子的精美程度,说不定里面就藏着这类至宝,倘若对方来京城是为了献宝,结个善缘总没有错。

僧人对伙计的炙热目光熟视无睹,面带和善笑意道:

“这位施主,贫僧既不吃饭也不住店,我是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

“贫僧要找之人,就在五楼。”

小厮闻言面色微变,三楼往上,可就是他无法踏足的区域了,那里都是侍女负责传菜,个个二八年华,长得如花似玉,单是看上一眼,心头就一阵火热。

最高层的五楼,他更是连问都不敢问,听去过一次的兄弟讲,光是走廊里的带刀护卫就有不下十人,个个身形魁梧,往那一站如铁塔一样,让人看了腿打颤。

不管西域和尚是不是真找人,伙计都不敢擅作主张,他将对方请到柜台旁,向掌柜说明了来意。

身形微胖的掌柜似乎早就知道僧人要来,恭敬施了个佛礼,而后亲自带着对方向楼梯走去,并无过多废话。

见平日颐指气使的掌柜今天格外客气,伙计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那匣子里八成就放着不外传的宝贝。

目送着二人离去,伙计口中自语道:

“乖乖,看来春临城又要多一个佛寺了。”

人有贫富差距,三教之人亦不能免俗,望月楼里时常能看到衣着华丽袈裟、体型富态的僧人花银子吃斋,也有身穿破烂道破、精瘦潦草的落魄道爷来蹭吃蹭喝。

酒楼老板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却也不至于为口吃的得罪这些“神仙”,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保不齐哪天他们就成了皇家的座上宾。

在诏国,寒窗十年不如修行一载。

当今皇帝信道,皇后崇佛,每年都有两派高人被招至南都皇宫炼丹讲法,倘若能令龙颜凤颜大悦,便可留在秋梁修观建庙、开门立宗,自此一步登天,甚至成为一教执牛耳者。

像是那位号称半步仙人的伏龙山掌教张怀虚,便是因为一炉可以起死回生的龙虎金丹,得到皇帝陛下垂青,将伏龙山玄真派奉为中原道统之首,势头一度盖过传承千年的朱雀峰。

眼下的诏国,正缺一位能统领释门的高僧,年轻伙计隐隐有种感觉,今日所见的西域僧人,会不会就是为此而来?

想到这,他突然苦笑一下,这等事,又和自己这个升斗小民有甚关系……

西域僧在掌柜的带领下一路向上,待到四五楼交界处,掌柜停下脚步,朝和尚一拱手道:

“前面我就不方便上去了,还请大师自行前往。”

僧人自然知晓自己要见的是什么人,点点头,继续向上。

楼梯口,两名黑衣护卫静静站在那,身形不算魁梧,其中一个居然还是女子。

女护卫似乎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道:

“再不来我可就走了,本姑娘可不想陪着你个木头在这杵着。”

男护卫面容冷峻,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道:

“你想走随时可以走,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件事对主人十分重要。”

听到“主人”二字,女子明显老实了许多,不再抱怨,眼睛却一个劲白着对面男子。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由远及近。

僧人托着木匣出现在二人视野里,两名护卫看了他一眼,主动让开位置。

整个五楼只有四个房间,僧人略过护卫后,直直朝其中一间走去。

吱呀~房门被推开,一股独特香味立刻涌了出来,虽不知是什么,但嗅上一口便令人心神宁静。

门口正对着的是一张巨大屏风,绕过屏风,后方一张桌子四张椅子,格局极其简单。

窗户敞开着,大街上的声音不时传入屋内,窗前一名青衫男子背对着僧人。

“大师远道而来,辛苦了。”男子转过身来,声音中气不足,略显虚弱。

僧人将木匣放到桌上,诵念一声佛号道:

“故人所托之事,贫僧已经完成。”

“大师做事,我家主人自是放心,不知可曾问到什么?”

“据他所讲,人在乾州。”

“乾州……原来如此,倒是处绝佳藏身之所。”

说话间,书生装扮的男子走到近前,他脸色苍白,仅仅走了五步,便不时发出咳嗽声。

“在下先行替主人谢过大师,主人有事要处置,大师可先行在春临城中传经授法,待主人忙完后,必定登门拜访。”

男子说完,又是一连串咳嗽,声音越来越大。

僧人缓声道:

“施主,看样子你病的不轻啊。”

“陈年旧疾,无药可医。”

书生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

僧人摇摇头道:

“非是药石无用,而是施主不愿医。”

书生愣了下,并未否认。

见他一意孤行,刚刚才医好一位哑婆婆的和尚并未施手,还了个佛礼转身离开。

待房间内只剩书生一人,他走到桌旁,以手中折扇轻轻挑开了那紧闭的木匣。

随着匣子打开,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就连一旁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熏香也压制不住。

小沙弥若是在场,肯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自己抱了一路的精致木匣,里面盛放的根本不是什么佛门至宝,而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