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草为寇
一柄钢刀悄无声息插入县衙大门门缝，挑开了粗壮门闩，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留下两人望风，其余人鱼贯而入。
这种县衙他们已经光顾了好几个，早就轻车熟路，六人三三一组，手持利器慢步向后堂走去。
在经过案几时，当中一人调转方向，走到了衙门大印旁，又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拿起案头大印盖了上去。
后堂灯火摇曳，两名官差正一个劲打着哈欠，他们是被知县留下来看守县衙的，名义上守护一方百姓以防万一，实则是帮他看管小金库。
两人对此难免有怨言，在县令许诺给他们带回好酒好菜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留了下来。
两名衙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丝毫没注意身后几个阴影正在逼近他们，在二人认知里，县衙是整个双庐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有贼人吃饱了撑的敢往这钻。
“哎，你听说了吗，最近江湖上出了个什么侠盗，已经偷了好几家了。”
“害，这种蟊贼哪年不冒出十个八个，最后不都被抓住砍了头？”
“听说这次的不一样，那人自称武天仇，不仅轻功了得，还擅长奇门搬运，曾一夜搬空了两个大户家里的白银。”
“那两户人家没报官？”
“怪就怪在这儿，那两家都是当地县令的亲戚，事后不仅没报官，连私下派人调查都没敢。”
“该不会他们的银子跟咱家大人一样，都来路不正吧？”衙役忍不住笑道。
“嘿你还真猜对了。”
二人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在这深更半夜里，哥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血都凉了。
“什么人！”
两人很快意识到屋里进人了，刚要拔刀，桌上油灯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砰砰”两声闷响传出，等火光再次亮起，衙役已经躺在地上没了知觉。
左小二扯下面罩，踢了踢倒地不起的两人，低声道：
“动手！”
“是。”
几人配合很是默契，有用绳索捆绑衙役的，也有找工具去扒土炕的。
很快，一大堆银两被他们从炕洞里翻了出来。
“抓紧收拾，准备撤。”
左小二声音平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确切来说，他这个月已经见了不下四五次，由最开始的震惊，变成后来的狂喜，再到现在的彻底麻木。
众人将银子装进麻袋，费劲往外抬，此时衙门外响起马蹄声，是胖子带人接应他们来了。
十几人用了近一炷香时间才将银子搬空，他们带来的箱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此时正值三更天，已经是宵禁时刻，为防被人堵住，他们需要立刻出城。
众人将身上夜行衣褪下，换上了从县衙找来的衙役服，一个个低着头向城门方向走去。
“站住，什么人？”
守门士卒很快发现了他们，老远喊道。
“兄弟，自己人，我们奉大人命令出趟城。”
胖子极为熟稔迎上前去，手中提着之前在县衙里盖好的文书。
灯光昏暗，两名兵丁看不清他的长相，不过文书上红彤彤的官印却再熟悉不过。
等他们放松警惕来到近前，刚要抬起火把照亮胖子的长相，身后却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砰”地一声闷响，二人脑袋碰到一起，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撂倒了。
胖子脸上带着笑，将文书重新收好道：
“这帮憨货，一个比一个笨。”
方才动手的李环面无表情道：
“上行下效，那知县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手下又怎会有真本事？”
“是这么个理儿。”
胖子从箱子里拿出一枚沾染着黑灰的银锭，边擦拭边继续道：
“这些王八蛋，头戴乌纱身披官服，却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好好的白银愣是被他们染黑了，咱们今天就替天行道，把银子通通带回去洗干净。”
说话间，他顺势将那锭银子塞进袖口，大手一挥道：
“兄弟们，咱们回家！”
……
次日清晨，十几人带着数万两银子返回山寨，赢得了全寨热烈欢迎，尤其是胖子，举手投足已经隐隐有了山寨二把手的架势，若不是阮金花积威太久，说不定他就要取而代之了。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被快乐冲昏了头，像是小丫头红豆，就始终对胖子三人心怀戒备，如今见众人都围着他们，皱眉道：
“娘，再这么下去，怕是那死胖子要抢了你的风头。”
“他想抢就让他抢吧，为娘一个妇道人家，本就不适合做黑山寨的寨主，之所以撑到今天，也是为了你那死鬼老爹。
如果他们三个能让寨子里的兄弟们过上好日子，这山寨送给他们又如何？
为娘已经想好了，照这样再做几单，我就拿些银子带你下山，咱娘俩不蹚这浑水了，等过几再给你寻个好夫家，置办一批像样的嫁妆，为娘也算对得起你爹了。”
“娘……”
阮金花的话让小姑娘鼻子一酸，当女儿的哪有不心疼娘的。
这些年，娘总以强悍示人，但在内心深处，一直都希望能尽快脱离这土匪窝。
侯高飞很享受被众人追捧的感觉，他面带笑意来到阮金花面前，开口道：
“大当家的，这笔银子还跟之前一样，留下一小部分用作日常花费，剩下大部分存到钱庄。
这几天西线不太安稳，诏国上下人心惶惶，连带岁布岁币生意都一路看涨，好巧不巧又赶上江南连日大雨，养蚕缫丝工作受到影响，一匹蚕丝的价值已经翻了数倍。
我看不如趁着这波机会将银子全投进去，到时不论结果如何，差不多就全抛出去，届时少说可以将银子翻十几倍。
这样一来不仅弟兄们下半辈子吃喝有了着落，还能带着一笔钱下山做生意，咱们就摇身一变，直接就人人喊打的土匪，变成人人高攀不起的员外。”
听到胖子的提议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阮金花很是开心，点头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一切任凭侯兄弟安排。”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带几个兄弟去办。”
胖子带着一大堆人马又浩浩荡荡下了山。
这些钱来路不正，全存到一家定然会引起怀疑，众人跟前几次一样，三三两两分为数组，或背着包袱装成旅人，或驾着马车假扮富商，将银子存到周边县城的几大银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