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去哪里呢?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盛老爷子才放下烟袋,“我去跟里正商量一下。”
盛老爷子走后,李氏拉着盛海回了大房,夫妻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张氏依旧坐在那里,几乎没有动过,满是褶皱的前额下是一双有些失神的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氏也一脸的担忧,回到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盛清欢倒还算冷静,赵家都已经离开了县城,那就说明叛军很近了,离开村子是早晚的事情,“阿爹,阿娘,咱们开始收拾东西吧,别到时候走的匆忙,再落下了什么。”
盛舟和蒋氏对视了一眼,最终,盛舟点了点头,“收拾吧,爹跟里正说过之后,也就这一两天的时间吧。”
“阿爹,你说咱们要是走的话,要走去哪里呢?”盛清欢状似不轻易的问道。
盛舟还真的一下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他在这个家里,很少有能自己做主的事情,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做执行者。
“去哪里,你爷和里正会商量的。”盛舟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盛清欢有些无奈,不过让一个人改变很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立马变了的。
“阿爹,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要有自己的想法,万一爷要是问起来,你也这样说吗?”盛清欢轻声道。
蒋氏看了一眼女儿,又看向丈夫,柔声道:“欢儿说的对,爹要是问起来,你这样说,怕不是爹想听的。”
盛舟搓了下手,道:“那还有大哥呢,大哥读过书,比我懂得多,他肯定能说出来,我……就……”
“阿爹,我听说翻过大山后,就能倒一个叫安州府的地方,阿爹你可以跟爷说说,咱们去那里吧。”盛清欢也看出来她再怎么问,盛舟也不会立马就有属于自己的见解,那就由她将答案告知他。
“啊,安州府,那可是边疆了,常年战乱,咱们去那里做什么?”盛舟不解的问道。
盛清欢之所以知道安州府这个地方,是因为她偶然在蒋氏的箱笼最里面看到一本地理志,上面有关于安州府的记载。
“阿爹,那里有驻军,而且又是当今三皇子的封地,那里没有叛军,如今咱们又不能北上前往都城,咱们去安州府,只需要翻过两座大山,再适合不过了。”盛清欢说的头头是道。
盛舟听得懵懵懂懂,但却也发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北上去都城?”
“阿爹,叛军一路从北打过来,县里赵家都走了,说明什么,说明叛军已经打过来了,咱们这个时候往都城去,肯定要碰到叛军。”盛清欢解释道。
蒋氏在一旁看着女儿,眸中满是欣慰的笑意。
盛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嗯。”
梅岭村不大,不到二十户人家,如果真的要走的话,收拾起来倒是也快。
天都快黑了,盛老爷子才回来,只是布满皱纹的脸颊没有任何的神采,如深渊的眼睛幽深而又平静。
盛清欢见了,只觉得盛老爷子怕是没有说服里正。
“爹,怎么样,里正怎么说?”李氏有些着急的问道。
盛老爷子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拿出烟袋,在一旁敲了敲,又捻了烟丝放进去,点燃后,才缓缓开口道:“老大,老二,说说你们的想法。”
盛海其实已经从老爷子的脸上得知了里正的决定,他自然是不想走的,这里是他的家,再说,走,又能去哪里呢?
盛家在盛老爷子八岁那年,逃荒到了梅岭,一路走过来,最后正剩下老爷子和寡母。
梅岭村之所以叫梅岭,是因为这村中都是梅姓,这也是当初盛老爷子宁可卖了女儿也要供大儿子去考秀才的原因。
盛海不说话,盛老爷子便又看向盛舟,“老二,你说说,咱们应该走吗?”
盛舟是个老实的,老爷子让他说自己的想法,他便开口道:“爹,我都听您的,不过,我觉得小妹既然提醒了,还是走的好。”
“赵家走了,是因为他们是大户,叛军一旦打过来,最先倒霉的就是这些富户,咱们就是寻常百姓,倒是没什么好躲的。”盛海出言反驳道。
盛清欢在一旁有些着急,但是她知道,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如今能让她在这里听,也是因为老爷子如今心里乱,才没在意这些。
屋里安静极了,大家都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盛老爷子旱烟抽的吧嗒吧嗒的声音顿时清晰了起来。
渐渐的,好像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张氏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爹,你是怎么想的?”
张氏的声音在屋中像是春日的响雷一般,在安静的屋中响起。
众人的目光又都看向盛老爷子。
老爷子将眼袋在一旁敲了敲,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走,今夜你们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盛老爷子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也跟他自身经历有关,他对梅岭并不像村中人那么的有归属感,毕竟不是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
而且他还记得,当初家里逃荒的时候,并不是说留下就一定活不下去,可是那时候,他的祖父还是带着一家人离开了故土,后来,他听人说,村中出来的人,至少还活下来一些人,而那些留下的,一个都没活下来。
天灾尚且不可避免,更何况人祸了。
叛军是否残暴他不清楚,可是留下,遇到抓壮丁的,家中男丁如何能逃过一劫。
盛老爷子之所以决定离开,考虑的更多的还是盛家的儿孙们。
安静,持续的安静。
盛海不想走,张了张嘴,可是对上盛老爷子的目光后,便什么也没有说。
盛舟没有其他的想法,不管是走是留,他都听盛老爷子安排。
盛清欢倒是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这一路上,肯定会过的特别艰辛,但却好在留下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