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杀人就能变强
在千秋派，大师兄仿若那不可僭越的云端皓月，一言一行皆被奉为圭臬。
清晨时分，弟子们会争先清扫通往他居所的小径，生怕落下一丝尘土。
宗门内，但凡大师兄开口，众人皆倾耳聆听，眼神里满是虔诚与尊崇，仿若那是来自仙界的纶音。
这般狂热的追捧氛围，如一张无形却紧实的大网，将整座门派牢牢笼罩。
在这样的影响下，夏轲并没有自己稀里糊涂的去找个人打一顿验证一下，而是去找了那位白衣少年。
没有人知道白衣少年叫什么名字，门派上下只称呼他为大师兄。
少年刚刚来到竹屋，便看见一位中年人行礼离开。
此人面容陌生，门中无长老，管事也大多是年轻人，夏轲当下不禁心生疑惑，脚步却未停歇。
没有多想，夏轲走了进去。
白衣少年如往常一样静坐在低案前看书。
与往日不同的时，他身旁依偎着个灵动少女，一袭兽皮衣衫，毛茸茸的兽耳俏皮挺立，正小口啃食一枚晶莹灵果，果香幽然飘散，令夏轲微微一怔。
少女模样娇俏甜美，两颗虎牙微微外露，添了几分野性，澄澈双眸却满是乖巧，静静凝视少年翻书。
少年看着书，她看着少年。
夏轲压下心头波澜，恭敬行礼。
礼毕，正欲开口道出心底揣测，白衣少年仿若心有灵犀，未抬眼眸，清冷嗓音率先划破静谧：“听元安讲，你那村子遭蛇妖屠戮殆尽，无一幸免。”
夏轲心头一震，满心茫然，下意识轻点了点头。
白衣少年搁下书卷，抬眸直视夏轲，目光幽深似渊，语速平缓却字字如锤。
“回宗门时，你们遇上凡人无端化作妖形，那般离奇景象，你却视若无睹，仿若事不关己。那里和QH县离得不算远，正常来说，一定会联想到什么。万一，就是那些人所在的势力组织，放出了那只蛇妖，杀光了你们村子所有人呢？你不关心，你不在乎。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不可能对他们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就算生性凉薄，也不会如此。”
夏轲心尖莫名一颤，紧张之感如藤蔓缠上身来，额头悄然沁出细密汗珠。
白衣少年目光锐利如隼，再度开口。
“我看过你的神魂，你不是夺舍。你也不笨，不可能连这一点都想不到。你不是真的夏轲，那么……你是谁？”
夏轲顿感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嘴唇微颤，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白衣少年眉梢轻皱，声音依旧平和，却似裹挟着丝丝寒意
“不要说谎，否则……”
夏轲咬咬牙，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硬着头皮道：“如果……我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相信吗？”
此话一出，仿若石子投入心湖，白衣少年波澜不惊的面容终泛起微澜。
他侧目看向身旁少女，轻声吩咐。道：“狼兰，出去守好门，莫让任何人靠近。”
“好嘞，公子！”
狼兰应得脆亮，蹦跳着出门，路过夏轲时，还俏皮地眨眨眼、吐了吐舌头。
门扉缓缓合上，发出沉闷声响，夏轲紧绷的神经瞬间“啪”地断裂，崩溃大喊：“大师兄，您这是要杀我？”
白衣少年紧盯他，问道：“地球？”
“对啊。”
夏轲瞪大双眼，满是震惊与错愕，“难不成……您也是？”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哪一年来的？”
夏轲说道：“二零二四年。”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
“你呢？”
“一八四九年。”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百七十五年。”
此后两人言语往来，起初满是试探猜忌，全无老乡相见的热忱亲昵。
渐渐地，白衣少年察觉到夏轲言辞恳切、目光赤诚，戒备便悄然卸下几分。
只是涉及自身隐秘，他仍守口如瓶，半句不吐。
白衣少年在这个世界上的真正身份，是他现在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夏轲也不纠结，说道：“虽然你比我大一百多岁，但都是地球人，多少要比这个世界的人亲近些。我昨日夜里忽然想到，也许打人，我就能变强。”
白衣少年立即否定了他的说法。
“不可能的。既然是异世血脉，也得合理。按你的说法，你只是踢了那个衙役一脚，体内便多了一丝天地元气。事实上，那只衙役可能因此死掉了。也许，是不经意间，你的异世血脉发挥了作用，吞噬了一丝灵脉之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
“杀人，才能让你变强。”
夏轲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白衣少年继续说道：“我看过了，你的的确确拥有异世血脉，但你本身没有灵脉也是事实。现在你虽然可以修行，但还远远达不到最低级的下品凡脉。所以，即便有足够的聚气丹，你也留不住进入体内的天地元气。”
夏轲说道：“我不喜欢杀人。”
白衣少年说道：“没有人喜欢。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虽然如今的世道已经好了很多，但本质还是一样的。”
夏轲有些难以接受。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
白衣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苦笑了一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你会改变想法的，这个世界该死的人太多了。”
他们聊了很久，直至烈日高挂。
临了，白衣少年说道：“你准备一下，这几日，千秋派将全体出动，扫荡周边的邪恶势力，顺便去看一看，人间怎么会出现妖物。届时，你杀几个恶人，验证一下，我猜测的是否正确。”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白衣少年便知晓了他的心思。
“你不用急着拒绝，你先看看，我们要杀的，是不是该死的。”
夏轲见他如此说，便应了下来。
夏轲离去。
狼兰走了进来，趴在低案边，不解说道：“公子，你怎么对他那样包容？这么弱的异世血脉，真值得这般拉拢？”
白衣少年轻轻一笑，说道：“弱吗？我倒是觉得，他的血脉，或许是古往今来最强大的，说不定将来还能够助我斩灭那最终的黑暗。”
狼兰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这么看好他？”
白衣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神秘得笑了笑。
这两百天来，夏轲除了潜心修行、钻研典籍，还抽空研习重铁拳，只是不得要领，进展缓慢。
如今的他，挣脱狱中绳索已是轻而易举，可这点能耐置于修行界，根本不值一提。
凡人在这世界毫无地位可言，王朝官场都毫无立身之地。
现在的夏轲就介于两者之间，既是凡人也是修行者，若安于现状，碰上正经修行者，一招便能被斩杀。
从竹屋回到自己的住处，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门派之中禁止私斗，他又受大师兄重视，按理来说，最多遭几句酸言酸语，但绝对不会有人蠢到对他动手。
但，总有例外。
不管是受人挑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夏轲迎来了自己第一个敌人。
一个面容丑陋、年岁稍小的少年冒了出来，拦住去路，满脸不善道：“你就是夏轲？”
夏轲抬眸打量，心下暗惊，好家伙，竟是元河境大圆满！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强装镇定，矢口否认道：“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