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聪明狮
“牢友”的再三劝阻引起了钟古的警惕,似乎钟升也说过类似的话,再加上之前那种奇怪的被锁定的感觉,钟古联想到了一样东西。
神秘之物“种族毁灭器”!
“就算你要去走他们的路,也得离开教廷再说。”
“教廷怎么了?”
愈是靠近愈是不理解,钟古曾经天真的以为猎魔院学到的就是全部,但这几天的经历,却又将过往的一切认知给彻底打翻了,甚至在时刻刷新着钟古的认知。
“没什么。现在还在尝试追寻他们道路的人,大概都没什么好下场,至少你没了我可能根本不知道,甚至可能连今晚上关于你的记忆都会消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钟古抓上“牢友”的臂膀,却被对方一挥手掀翻到了地上。
牢房的土混合着排泄物的臭气涌入钟古的身体,“牢友”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壮,这一下直接让钟古摔了个“狗啃泥”。
已经不知道这一晚上他问了多少问题,但他却没有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答案,甚至还沾了一身臭,羞愤、迷茫,以及孩子气,一同涌上大脑,让这位二十三岁的青年红了眼。
“不过是运气好捡到他们传承的傻子罢了,你连明天都活不过去,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问题?说真的,生你的人就该被魔兽当零嘴吃掉。他们生下你这种懦弱的废物,不仅没有教养,就算死还要浪费教廷的信仰之力。”
钟古的粗暴让“牢友”生气无比,他讶异于钟古的不识趣和不自量力,也对这小子的弱小感到了惊讶。
这家伙,真的就只是一个弱到爆炸的人类,什么人会把他送进教廷百分之百死亡率的异端牢里面?
死一般的沉默中,是红眼的钟古。
他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狗屁的钟升,狗屁的种族毁灭器,狗屁的异端牢,狗屁的行商,还有狗屁的魔物。
他死了全家,稀里糊涂被送进了大牢,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他只是接触了先祖留下的知识,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真正掌控力量,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命运却连一点的温柔都不想给他,就像对面那个精灵说的一样,他弱得可怜。
情绪的驱使下,魔力顺着精神力模型进入思维空间,简单的魔力飞弹只需要五个精神力节点,甚至连巫术公式都不需要提供。
在种族毁灭器抹杀钟古之前,钟古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高达十六点的精神力,在巫师学徒阶段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杀器,修习冥想法的基础精神力是十点,而精神力越高,在学徒期间所能动用的魔力便越多。
在自然界,情绪永远是突破极限最快的手段,这是基础的知识。
一般的学徒往往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把精神力模型整合变成魔源,再过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释放戏法。
而钟古不一样,他被算计了。
虽然第一次直接释放戏法的行为是非常鲁莽的,不过钟古的精神力数值很高,还有钟升记忆打底,他的思维空间比一般人坚固。借由身体本能进行的魔源构建,会快速许多,缺点包括人会死掉、废掉、傻掉。
但只要成功了,就无伤大雅。
“你疯了吗?”
“牢友”搓出一个光盾躲在盾后,不到两秒他徒手搓的光盾就被猛烈的火力给打得粉碎。
一点精神力能够撬动的魔力量为10,根据冥想法的复杂和高级程度会有所波动,而黑白四象冥想法并不高级,钟古目前的最终魔力上限是180,超过这个量就会昏迷。魔力飞弹的魔力消耗量在5~20,依据戏法模型的高级程度波动,如果钟古没有研究过戏法仅凭魔力生物的本能释放的话,他只能使用9个魔力飞弹左右,差不多能单刷4个成年男子。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钟古开启了自己的天赋能力“超算”,这个状态下他能够适当截取先祖钟升的记忆,这导致了他的戏法“魔力飞弹”并不是原始版本。
而是巫师界最顶尖的、最完善的版本,毕竟巫师界热衷于造福学徒的就钟升一个。
所以钟古魔力飞弹的上限是180/5,答案是三十六个。
在小小的牢房里面,偶遇机枪射手,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此正是精灵伊莲的境遇。
“停下!”
伊莲没有得到回应,回应他的只有光盾破碎的声音,这已经是被打碎飞弹的第三面盾了,伊莲不是正统精灵,没有接受过高级的魔法教育,也没有继承精灵一族的血脉记忆,血脉能力也就继承了两个,“安宁力场”和“守护光盾”。
但血脉能力是有上限的,充其量用四次,而那个该死的人类愈发熟练了,打破第一面盾用了6发飞弹,第二面用了4发,第三面只是3发就碎掉了。
伊莲知道一些关于巫师的秘闻,所以他清楚精神力与魔力的转换关系,这个人类第一次爆发就能打出十三发,百分百还有余力,鬼知道他的初始精神力数值是多少,如果是一个过于绝望的数值,伊莲就只有死掉了。
魔力飞弹和箭矢不同,箭矢只是穿个眼,魔力飞弹可是实打实造成大面积的腐蚀伤害,精灵也就只是比人类皮实那么一点点,更何况伊莲不是纯血的。
死亡的威逼下,伊莲也放弃了精灵的高傲,选择使用他从人类世界学来的高级技巧。
“巫师大人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要骂您的!”
双膝跪地,双手合十放于鼻尖,标准的跪倒求饶姿态。
效果立竿见影,钟古不出意外的宕机了。
不是魔力耗尽,也不是消气了,只是突然从“超算”状态被卡出来,并且接受到了一堆奇怪且大量的信息。
时间回到霍克运送钟古到莫茵蒂特前,得益于霍克的疑心,这位行商跑去检查了狮子莱茵留下的脚印,然后被钟升的意识下了迷障,钟古的威胁一下子上升到了顶级,成为了必须动用各种手段扔进教廷“审魔”的存在。
而钟升的意识,又跟着狮子莱茵来到了格林洛沃的外围,以下是先祖大人和狮子莱茵的对话:
“巫师大人!格林洛沃到了!要进去吗?”
“暂时不用。啧,现在的人类疆土已经这么小了吗,攀山陆狮逛一圈都要不了几天。”
“巫师大人是要帮助人类吗?”
“没有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对了,问你个问题嗷。”
“巫师大人请说!”
“如果你有某一位和你很像,但是非常笨、非常蠢的后代,你要怎么办?”
“吃掉啊,后代随时都能有的,劣质个体就算离开我了也只会被杀掉,不如直接吃掉来得好!”
莱茵的回答过于直白让钟升有点无语,但一想到钟古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鬼样子他又确实有点想这么干。
“不,我是说他有可能是我的血脉里面的最后一个了,而我可能已经没有能力再继续走下去了,该如何很好的帮助他。”
“是那个人类吗?巫师对不起,我不应该吃掉他的——同伴的!”莱茵理解不了人类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能憋出同伴这个词来,在它看来,同族只有同伴和非同伴这两个概念。
“你真是,一头聪明的狮子呢。”钟升有亿点无语,但是没有同对方计较。
“你也知道不该吃啊。也怪不了你,怪我没有替这些小家伙想周到。对了!你说系统怎么样?”
“系——统?”一个生造的词语,像是独属于巫师们的高级术语,不过莱茵的血脉字典里面却没有这个词语,好像巫师界也没有这个词语。
“是巫师大人创造的吗?”
“算——是吧,毕竟这天底下的众生啊,都是凭本能行事的。”
“那——这个系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呢?”
“基于命运和庞大知识体系构建的指令和信息解析系统,综合当前境况进行复杂运算,为用户提供行为准则、行为驱动。同时以大数据为基底,构建实时的信息服务器。”
饶是钟升和莱茵的交流是在意识中进行的,都有点把莱茵给干迷糊了,这一连串的东西,确实有点太“巫师化”了。
“不懂。”
“不懂没关系,你是聪明狮嘛。到时候给你也整一个,这东西虽然现在构造起来有点难度,但我好歹也是学过炼金术的人,搞点炼金道具不是手到擒来嘛!”
“也?”
“别打岔!巫师大人要工作了!按照原定计划进城!”
视角回到现在,结合钟升知识底蕴和超前认知构造的全新产品——系统!堂堂登场!
“聪明狮系统,版权所属晚钟教堂钟升,盗用必究?”
庞杂的信息流冲击着钟古的大脑,虽然早有察觉,但钟古还是没有防得住同样的戏码上演,他只能念出这诡异的一句话,然后就倒地不起了。
不谈钟古,伊莲现在有亿点点无语,他好像那路边的一条野狗,被人逗了一下,本来只是嚎了那么一声,就被人逮着踢了两条街,正当自己趴在地上准备“呜呜求饶”时,该死的“疯人”晕过去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活了两千年的伊莲,头一次有了被命运打至跪地、迫成星怒的痛苦。
“巫师大人,我…我…我受不了了!”小楼大的狮子在野地里翻滚着,抓挠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把脑浆子都掏出来,但知识注入的痛苦却不会因为自残的行为而缓解,只是痛上加痛而已。
月光下,一道模糊的白影躺在石子路边,看着不远处的大猫翻腾,惬意得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要觉得痛,我还觉得亏呢。”
“巫师…大…人…”莱茵一口咬向钟升,却只是啃了一嘴的石子儿和泥巴,连钟升的分毫都没有伤到。
“海格莱诺之眼、古钟明影、真知服务器、苍穹之盛、高戈尔缝线术,这么多的高级术法给你揉成这么个系统。要是巫师时代,把这‘系统’往你身上用,高低得引起个诸界之战。也就现在巫师们死绝了,这种好事才能轮到你,小狮子,好好感受吧。这次我就当你是不小心了,可没有第二次了。”钟升抚摸着莱茵的鬃毛,像是月下迷蒙的艺术画,令人神往无比。
但钟升那摸不到实处的抚摸,却让莱茵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感谢……巫师…大人!”
“慢点儿,别咬到舌头了。”
“再咬我手我给你下巴卸了!”比起钟升和大猫的相处,钟古这边就不怎么美好了。
伊莲的膝枕并不香软,反而充斥着牢房里的怪味,和某种长期不洗澡形成的厚实结痂,当然两千年没洗澡的半精灵伊莲并不嫌弃钟古。
但沟槽的钟古睡着了还特喵咬人,这就有点过分了。
伊莲真的很想给这张懦夫脸来上几拳,但想到刚刚自己也是随手把这个懦夫一掀就差点儿被轰杀成渣,伊莲便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早就应该知道能跟伊莲自己关到一个牢房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伊莲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的后悔。
修炼冥想法、引动魔力、使用戏法,这三项任何一项在当今都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
伊莲出生不到十年,便了解到了“巫师”的存在,这一强横的生物群以无敌的姿态统御了诸多世界无数日月,而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大众的眼中消失,可以说是充满了传奇的色彩。
在因为血脉不纯被赶出精灵族群之前,伊莲就窥见了巫师世界强大的一角。
该如何形容呢?
无法形容。
伊莲不知道,他寻找着巫师们的踪迹,寻找着一切巫师们走过的痕迹,直到被赶出族群,直到流浪到人类世界。
直到来到这里,度过漫长的两千年光阴之后,他见到了一个真正的、新生的巫师。
愈是知道便愈是失望,当梦想变的触手可及,却又无论如何伸不出手去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