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项思翰的震惊

对于书院的情况，侯孝康来之前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贾雨村在这方面也提供了不少的帮助。他也是皇佑年间的进士，只是比项思翰、官辰晚了几科。若不贾雨村起初任职时，因贪污徇私、被革了职，此时亦是有可能入京都担任京官。他这一科同年众多，打探消息也比较方便。

“山长的问题，确实让学生不太好回答，但尊者问，不敢不答。”侯孝康思考了一下，拱手回复道：“学生认为能否担得起杜公的这份赞誉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乃是学生顺势而为罢了。华清书院以包容天下的气势和风气广纳五湖四海的学子，有教无类，此为天时；大周朝野文风盛行，朝廷择优取士，山长与各位师长又呕心沥血为国养士，此为地时；学生发奋读书，以求报效国家，造福一方百姓，此为人时。”

“哦！”项思翰此时也来了兴趣。

侯孝康见山长有所动容，便准备小装一把：“山长，学生前些日子略有感悟，想必正好可以回应山长的疑问。”

项思翰本就是一个爱才的人，或者说只要是读书人，就对诗词有着极高的兴趣，听侯孝康这般说，很是爽快的让出位置，以便侯孝康洒墨。

侯孝康原本就是带着装一把的心态，自是毫不客气，上前拿起桌上的笔。深吸了一口气，待气定神闲，这才落笔。

项思翰见这少年如此稳重，心里也不禁点头，他是个爱书法的。自然若是要写好一份书法，心境是极其重要的。若下笔时毛毛躁躁，其写出的作品恐也难登大雅之堂。

项思翰心里也不由的有些期待起来。

不多时，便见侯孝康开始落笔，几排棱角分明的字体跃然纸上，这一手瘦金体倒是不凡，想必也下了不少苦功夫。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待侯孝康写完，这才上前查看起来，只是越念越心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两句越嚼越有味道，忍不住将宣纸拿起仔细品鉴起来。

侯孝康见状，心中暗喜，这便是有戏了。

项思翰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的光芒，这首七言诗，虽然言语简洁质朴，但有俚语之色。用短短几句，将历朝历代读书人的精神追求都写了出来，虽然庸俗了些，但不乏光明磊落，最后更是点明了若要是想实现他心中的志向，唯有勤勉刻苦。

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年幼时候又生长在肮脏的武勋环境内，竟然没有随波逐流，反而心向光明正道。原本项思翰对武勋亦如寻常读书人一般，嗤之以鼻，就算听到了杜公的夸奖依旧认为其言过其实了，觉得杜公是被这小子蒙昏了头。

所以见面后故意想给这个少年一个下马威，但少年的回答让他感到意外，最后更是用一首七言直抒胸臆，这足以让项思翰对侯孝康刮目相看了。

心里没有诞生怀疑的想法，毕竟这等不过就是一寻常的武勋子弟，更不会有人能够提前进行指点。

谁会知道自己会问这种问题？难不成这个世界还能有人未卜先知不成？

显然是不可能的。且不管其言谈举止，都显得大气潇洒，一手极好的瘦金体更是多年习练的重要表现。

若真是装的，那也只能有一时功效，在书院这般高强度的环境下，必然是装不了多久的。

这家伙还是正统的武勋之后，是太上皇的基本盘。虽然项思翰已经没有官职参与不了朝政了，但不代表他无法了解朝廷局势，读书人大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既然新皇即位，自是支持执政的皇帝的。但现在的朝堂，太上皇与皇帝，文官和武勋都保持了一种较为微妙的关系。

他大体也能猜测到杜公推荐侯孝康来华清书院研读的一些背后原因，总之在不知不觉间侯孝康变成了一个极其独特的存在。

想通这一点，项思翰眼中虽然欣赏之色不减，但也知道此子来华清书院读书是一把双刃剑。虽然现在风平浪静的，但是项思翰相信在背后已经有不少势力都在关注此子在华清书院的表现。

“君庸，既然你想入我们华清书院，那想必也是了解过我们书院的规矩的，虽然我们学院的规章制度是严苛了一些，但是相比于其他的书院，我们还是会较为纯粹，虽然学院信奉有教无类，但依旧是以一个士大夫的标准去要求每一个学员的，所谓的传道授业解惑也，不过是官面话，最重要的还是修身，若是你在学院没有学会明辨是非，学会做人，那未来如如何做官？又如何能造福一方百姓？”项思翰从震惊的情绪中走出来，开始步入正式话题。

听到山长这般说，侯孝康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也颇为触动。这个时代虽然不是记忆中的大宋，但整体学术氛围却有点相似，算的上是读书人最好的时代，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一个文人因为在朝堂谏言被问斩，文风开放。很多文人学子既能出世又能入世，士人们普遍都有较为崇高的追求。

就说项思翰，在朝为官时忧其民，愿意为了心中所想硬抗权贵，哪怕是丢了乌纱帽亦不可惜。但现在回归到学院教书育人，便全心全力的为大周朝廷培育文人，强调学习做人的深层含义。

“山长交代学生必然铭记于心，虽然学生来学院学习的明确目的是参加朝廷的科考。但学生心里一直都认为如是单纯为了做官而去科考，必然失去了学习的本意，若不注重德行，想必这个官也是做不长久的。”侯孝康自然是知道山长教训的苦心，很是恭敬的进行回礼道。

“嗯！言尽于此，日后如何让且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第一天来，可先去收拾一番。对了官掌院那边不要忘了去一趟，具体的学习方面的事务，他都会给你安排好。”项思翰也不知道今日为何会说这么多，也许是被他的才华所刺激到了，起了爱才之心，不忍心其走歪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