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杜谚昌
建隆五年杜谚昌任吏部尚书，也是这一届科考的主考官。高中三鼎甲探花的林如海深得杜谚昌喜爱。
林如海在放榜之后便入了杜谚昌门下，林如海得了杜谚昌加持，先进了翰林院，再迁户部，在户部历练许久后。深得当今圣上的青睐，最终在圣上的运作下从督察院按扬州盐务。
朝里朝外谁会不知道，这巡盐御史意味着什么，妥妥的圣上私臣。加上扬州远离京都，两人虽还有书信联系，但已多年未曾见面了。
想起这些往事，杜谚昌心里也感慨不已，既然这弟子专门差人送来书信，杜谚昌心中也是好奇，到底是何种人物会被他如此推崇，略微思考便道：“去请侯公子来罢。”
长随听主人这般说，便也不再迟疑，出门去了。
“晚辈见过师祖。”侯孝康进门后便看到一名身着青色便袍的老者端坐在上方，侯孝康知道这就是杜谚昌了，赶紧躬身行礼道。
“你是如海弟子，叫我一声师祖倒也不算错，不必多礼，坐吧。”杜谚昌也在打量侯孝康。
虽然脸庞还有些稚嫩，双眼却显得较为沉稳，身材修长挺拔，还有些书卷气，使得气质温和不少。
“如海也好些年没回京都了，近来可好？”杜谚昌含笑问道。
“恩师身子骨倒不似从前那般硬朗了，近些年也是汤药不离身，且师母也已经过世了。”侯孝康想到林如海神情稍显的黯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唉！想必是如海在扬州还是像从前那般要强，被凡事所累了！......”杜谚昌听到弟子如此境况，忍不住感慨了一番。“看如海信里说你前些年已经过了童试，想必此来京城必是为乡试而来吧。”
侯孝康自然是乖巧的听杜谚昌，也不敢多插嘴，听得杜谚昌问话，连忙起身行礼道：“回师祖，弟子前来除了来拜见师祖外，的确还有一事相求。”
“哦？说说看。”杜谚昌对下方这个有礼的小子印象还算不错，又是多年未见的林如海弟子，所以显得耐心了些。
“师祖，弟子想进入华清书院读书。”
“哦？华清书院？你可知那是个什么地方？”杜谚昌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作为中书侍郎的自是有资格举荐后辈进华清书院，只不过这般进士文臣大都心里傲气十足。平常哪怕是面对举人出身的同僚也是高高在上的，更别说武勋出身的人了，哪怕是国公之后，心里也是瞧不上。
除了是林如海弟子外，侯孝康一手瘦金体也让杜谚昌增加了不少好感，否则是绝不可能在他这有好颜色的。
“若你真想读书，为何不选北墨书院和长河书院，却偏偏要选这最艰苦的华清书院？”杜谚昌说完便直直的注视对方。
“师祖，北墨书院、长河书院皆有不少武勋官宦子弟在读，恩师常常教导晚辈，行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晚辈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侯孝康知道，若是以后还想要步入官场，必须在这位师祖面前留下好印象，直接飙演技，半真半假道。
杜谚昌听完微微动容之余，对侯孝康求学上进的心倒是多了几分欣赏。杜谚昌常年身处京都，城内的武勋子弟是什么德行他是一清二楚，都是一些无脑莽夫，仗着先辈余荫混日，皆是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侯孝康这般像样的读书人还真找不出几个。
若是侯孝康真能用心求学，加上林如海信中的哀求，成全一番倒不碍事。
“也罢，既然你这般有上进求学之心，你老师信里也曾求我，我若是冷了你，要是让如海知晓，怕是要说我的不是了。华清书院的项思翰乃是你师叔的同科好友，亦曾担任过吏部右侍郎，我稍后便给你修书一封，你自管去便是了。”
闲聊一番后，杜谚昌便让侯孝康赶紧回府去收拾行囊了。
待侯孝康离开之后，一名清瘦老者从后方走出。
老者捋着几许山羊须浅笑道：“东主可是看好此子？”
这么多年来，自家东主几乎没怎么向谁推荐过人。特别是近些年担任中书侍郎后更显得爱惜羽毛了。
华清书院的情形他也是知道的，三省六部，科道言官，可以说整个大周官场每个科道都有不少人出自华清书院。
东主的长子便是出自华清书院，现任御史中丞。所以华清书院的山长、掌院皆与杜府有密切联系。山长项思翰林是东主长子的同科好友，担任过吏部右侍郎，掌院亦是庶吉士出身，还曾在御史台当差。
华清书院的生源基本都是家世清白的士子，勋贵人家几乎是不可能进入的。
“先生不知，近几年皇上御极后便一直与太上皇开始争权了，税监更是重中之重，太上皇虽已退居太明宫，以朝中武勋为爪牙勾结朋党。这些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哪能没有意见，这些日子皇上也时常召见我，可是......”杜谚昌叹息道。
“东主的意思是皇上有意对武勋动手？只是东主有没有想过皇上毕竟御极不久，群臣也早已经习惯了朝中的风气，要想改变此等风气，何其难也！”
老者对近些年的朝廷局势也是知道的，杜谚昌没有对其隐瞒，所以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除非皇上能以雷霆之势清扫障碍，独掌乾坤，对朝廷各部门职位大改，还要顶住武勋集团的施压，否则必是难以持久的，否则皇上威严难存，甚至......”
说到这里，老者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我也正是这般看法，武勋集团终究能量巨大，自大周开国以来，世代深耕于军队，盘根错节，不容小觑啊。”杜谚昌点头道。
“难道东主是想...”老者眼神突然闪了一下。
杜谚昌笑道：“先生不是看到了吗？我已经推荐这徒孙去华清书院了。”
老者也笑了起来，看来东主已经是打定主意了。武勋集团毕竟也不是铁板一块，任何集体的诞生都是由各种利益链条连接起来的，没准这一手棋打下去，原本僵持的棋局就慢慢活起来。只是这一路未必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