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求一醉方休
姜峰的葬礼由冯玺暗中操办。
姜渝拒绝,但冯玺已打点好一切。
就连墓地,都买在北城最贵的宝地。
姜渝知道这是顾西邶的意思,思虑良久,最终接受。
生前没能让父亲过上好日子,死后总得让父亲走得体面。
父女一场,这是她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事情了。
欠顾西邶的,慢慢还就行了。
李丽芬和姜诚完美隐身,姜渝也不指望他们,婉拒冯玺的帮忙,独自完成了父亲从装殓到火化的全过程。
自父亲被拉进殡仪馆,她一直忍着眼泪,听老一辈说,活着的人太挂念逝者,会令逝者牵肠挂肚整日游荡,灵魂无法安息。
父亲这一生太苦了,她希望父亲能去往极乐世界,所以一直强忍。
可当为她遮风挡雨二十年的父亲推进火炉,很快变成几根白骨和一抔灰,她还是没能憋住。
姜渝的哭声,响彻了殡仪馆大厅。
铁血硬汉冯玺,都动容得红了眼眶。
下葬的日子,是特意算好的黄道吉日。
姜峰一辈子人微言轻,人脉极少,只来了几个亲朋好友。
失踪了两天的李丽芬和姜诚也来了,从他们看到冯玺后唯唯喏喏的样子,姜渝不难猜出他们被冯玺警告了。
她恨,但没有与之争吵,她得让父亲安详地走,不能让葬礼变成闹剧。
需要把骨灰盒放进墓地时,她有些舍不得,紧紧地赚在怀里。
在先生催她时辰已到,需入土为安时,到底松开了手。
随后,亲手为坟墓盖上厚土,她跪在坟前,无声痛苦。
送葬的人慢慢的都走了,直到太阳落山、夜色暗沉,冯玺拿着手机走过来:“姜秘书,回吧。”
姜渝的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双目空洞地看着冯玺,嘴巴张了张,好半晌才发出声音:“冯助理,这两天你帮了我很多,谢谢你。我还想多呆一会儿,你先走吧。”
“不客气,都是顾总的意思。”
听到顾西邶的名字,姜渝没有一丝被他重视的欣喜,只有苦涩。
大概是出于对睡了一年的女人的恻隐之心,顾西邶才会让助理来帮忙。
且这不影响他和阮玲玲继续甜蜜放闪。
会难过吗?
好像会的,但不多了。
顾西邶和阮玲玲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不过是个小偷,偷来了短暂的幸福。
可偷来的东西终归不长久,总得还回去的。
不属于自己的人,留不住的。
父亲是,顾西邶也是。
姜渝想到这儿,人命地笑了一下:“冯助理,请你帮我给顾总带句话,谢谢顾总这般体恤下属,有这样的老板,是我的福气。不过我眼下无力承受秘书的高强度工作,我今晚回家后就会申请辞职,麻烦公司尽快安排人员和我交接。”
冯玺举了举手机,他正在和顾西邶通电话。
顾西邶让冯玺送姜渝回家,得知姜渝还在墓地,放心不下才来电催促。
姜渝说的话,被顾西邶一句不落地听到了。
冯玺觉得继续当传声筒不合适,便把手机递给姜渝:“姜秘书,你亲自和顾总说吧。”
姜渝看着通话中的手机,稍稍愣住,随即接过放在耳边。
姜渝没说话,顾西邶也没有,两人都沉默,陷入无声的拉锯。
最终,姜渝先开了口。
既然是个即将离职的员工,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顾总,谢谢你对我父亲葬礼之事的帮忙,丧葬和墓地的费用我会分期还给你。至于秘书的工作,因为私人原因我会尽快提交辞职报告,事发突然,还望顾总能谅解和同意。”
“你先休息,什么时候想上班,就什么时候回去。”顾西邶声音清冷,没多余的情绪,言语间则透露出不同意的意思。
“谢谢傅总,但我……”
“西邶,你在做阳台做什么?我爸妈到了,去打个招呼吧。”
阮玲玲娇嗔的声音突然出现,比电影里说的台词还要好听,也打断了姜渝的话。
顾西邶好像笑了下,又好像没有,对姜渝说了句“晚点再聊”,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姜渝握着手机,片刻失神后递还给冯玺,因为跪太久小腿抽筋,没走几步就踉跄着摔倒,额头磕在了墓碑上,渗出一丝血迹。
冯玺连忙把姜渝扶起,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不忍:“姜秘书,其实顾总对你很好,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是做得多、说得少的类型。”
姜渝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冯玺是顾西邶的人,自然是向着他说话。更何况顾西邶对不对她好,都已不重要。
墓地在郊区,天色很快彻底黑了下来,姜渝最终还是搭冯玺的车回到公寓。
打开电脑把辞呈写出来,发到顾西邶的邮箱,去楼下超市买了两瓶高度白酒喝下。
她想颓废一下子,哪怕只有今晚。
酒醒后她就得振作起来搞钱,得把欠陈希和顾西邶的钱还上。
除此外,找出伤害父亲的凶手,更是重中之重,父亲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若不是有这些支撑着她,让她必须去做,她很可能会因为父亲之死的罪责和感情上的失意,而做出傻事来。
她没有开灯,窝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两瓶高度白酒很快见底,酒劲也上来了,一阵天旋地转,她倒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渝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手机在茶几上,她伸手去拿,试了几次都没拿到,胃里也有些不舒服。
会是顾西邶吗?
她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顾西邶正和准新娘一家聚餐,说不定酒足饭饱、气氛到了后,还会睡在一起,怎么可能给自己打电话……
她收回手,身子蜷缩成一团,用膝盖抵着胃,让胃能舒服一些,随即睡了过去。
期间迷迷糊糊中吐了几次,她以为只是简单的醉酒反应。
月影低垂,月光穿透玻璃照进沙发前的地板,是一片鲜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