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比天山童姥还要难伺候
颜卿垂头,娇媚的海棠花瓣开合,很轻很轻的吹动茶汤,吹到了他的虎口。
她小口小口细细品尝,露珠浸润海棠花瓣,开得更滋润,更艳丽。
男人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怎么样。”
颜卿觉得茶汤入口丝滑,茶感更厚重了,落水香也更明显。
话到了嘴边,“味道勉强入口吧。”
“比天山童姥还要难伺候。”
顾知聿放下茶盏。
颜卿打开手机,略侧过头,视线里是他英挺的侧脸,阳光从另外一侧照过来,像是镀了一层金。
神采英挺。
“哥,我想要一只暴力熊。”
男人淡淡问道,“多少钱。”
颜卿眨眨杏眼,“对你来说,也不贵。”
“那玩意儿中看不中用,放着还占地,你哥我无业游民,你顾泽哥有,你找他要去。”顾知聿悠然开启地道的京腔,重新沏了一杯茶,“我出国前给你那张卡,你是一分没花,你还回头找我要,是打算以后囤起来以后烧纸钱?”
颜卿淡淡回道,“我其实喜欢把钱囤起来当床睡。”
顾知聿:“......”
颜卿不敢找顾泽,他太板正,她从小就发怵。
就是这种你在太阳底下跑得不亦乐乎,他坐在树荫底下捧着一本书,犹如中间有一堵墙隔开。
一边是凡尘,一边是神圣。
唐装的管家不疾不徐地走上前,“知聿少爷,家主请您过去一趟。”
顾知聿走之前提醒她,“别乱跑。”
他脚步停顿,又补一句,“西厢房那藏獒平日里不栓绳,最爱啃食你这种细皮嫩肉。”
颜卿调皮抢邻居家的狗饭盆,被狗追,她臀上挨咬上一口,她至今都留下阴影。
“颜卿不小了,”顾泽倏而闷笑。
“人是不小,可惜蠢笨,识人不清。”
颜卿还想反驳什么,他走得极快,啊啊啊啊,她根本来不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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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顾知聿熨烫平整的西装裤迈过门槛。
林砚书坐在主位右侧,一袭旗袍裹着披肩,雍容华贵,热情招呼,“云铮来了,快进来坐。”
心照不宣的场面话。
顾知聿眼皮拉耸,双腿大开大合落座在梨花木椅,懒散,淡漠,懒得搭理,“找我做什么。”
顾知聿的不礼貌,林砚书习以为常,但到了顾明谦眼里,摆明顾知聿不给他面子,不把他放在眼里,“顾敬安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是我奶奶带大,要不你俩一同下去和她理论理论。”
顾明谦蓦地一巴掌拍在茶桌上,刹那间,陶瓷茶盏一抖再抖,茶汤四溅,“混账。”
“消消气,别同小辈计较。”林砚书在一旁给他顺气,“云铮啊,你爷爷年纪大了,血压高,少惹他生气。”
顾明谦反握住她的手,“还是顾泽懂事。”
这话题没法聊了,顾知聿利落起身要走。
“站住。”
他顾知聿虽向来猖狂,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
顾知聿脚步一停,逆光站,双手抄兜,像个大爷似的,“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
顾明谦知道他没耐心兜圈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不偷不抢,不危害社会,不妨碍您,过一天算一天。”
顾明谦示意林砚书回避,自己有话要说。
林砚书走后,管家递上一张银行卡,顾明谦瞧他半晌,忽然哂笑一声,“公司是你哥的,这笔钱你拿着,省得你父亲母亲总说我偏心。”
顾知聿视线落在银行卡上,眉梢轻抬。
很不识抬举。
“就这?”
管家在一旁送台阶,“二少爷,你就收下吧。”
可偏偏他顾知聿从容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顾明谦沉稳的嗓音在客厅里回荡,“公司的位置给你大哥坐,你有怨气了是吗。”
他不表明态度,顾明谦一时猜不透他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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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里,只剩下颜卿和顾泽,她按照刚刚顾知聿教的,重新给顾泽泡上一盏茶。
颜卿是顾知聿父母收养,大房和二房关系微妙,她自然而然的和顾家其他人没什么来往。
顾泽突然开口,“我们颜卿,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学的金融。”
“要实习了吧。”顾泽慢条斯理撕开想要包装袋,捻出一根香烟,焚上,“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实习?”
“我还没想好。”
顾泽缓缓吁出烟雾,顷身,食指轻弹两下香烟,风雅冷欲的书卷气息,“会下棋吗?”
棋盘上,双方胜算一半,输赢未分,颜卿思考了一下,“不会。”
顾泽淡笑,拆穿她,“有一回,回老宅过年,见你跟你哥哥玩过。”
顾知聿棋风凌厉,不会因为她是妹妹就让着,就爱把她那点儿好胜心吊起来反复摔打,让她越挫越勇。
最后她幡然醒悟,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小孩子玩的五子棋罢了。”
“你跟你哥哥关系很好?”
“有一次放学,他们老师留堂,我被人堵在巷子里,他找我都找疯了。”颜卿比画着,神采飞扬,“他直接上去把人揍了一顿,这样.....”
像一只穿越森林的精灵,鲜活又灵动。
顾泽笑了一下。
当时,颜家破产新闻传遍大街小巷
富家子弟圈子里也有隐形的规则,她就读的附中,是清市内数一数二的中学,就算是这样,她也没少被排挤,被欺负。
顾知聿会替她出头,放学后也会等她,从那之后再没人敢欺负她。
“跳舞呢?”顾知聿突然出现,单手扎兜信步上台阶,“自己在那瞎比划什么。”
桌案上的手机屏幕闪了闪,颜卿打开,是顾夫人发来的语音和一张西装照。
男人眼尾吊梢掠过她手里的手机,从倒着屏幕聊天框里,依稀能辨别出这是一张几分清秀俊逸的男高照。
小屁孩。
跟细狗似的,瞧着没什么力气。
颜卿毫不畏惧,“说你三岁上学还带奶瓶的事。”
顾泽失笑,修长的指尖在楠木桌上轻拍,有趣得紧。
太聪明的女人功利心太强,太愚笨的女人觉性又不够,半聪明半天真,灵动的生命力,恰到好处。
顾知聿站在茶桌对面,笔挺的白衬衫出现在视野,他身后是荷花池,黄昏落在他轮廓,镀了一层温柔的金,依旧是那副散漫样,“少在背后造谣,非要互相伤害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