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纸鸢
“是我。”
“你兄长也是。”
皇后语气沉重道：“你从小便被他们看着长得，他们或许将你看得比他们的命更重要，如今你确实是不想连累他们，可曾想过，若你出事，他们又会如何？”
崔云暮的心突然生出一阵阵痛。
她何尝不知皇后所说之意呢？
大哥为自己战死，二哥为自己折腰。
若自己当真死了，他们方才是世上最痛苦的人。
可正因如此，崔云暮才不能自私到对崔家不管不顾。
“姑母不也与他们一样疼爱云暮吗？”
崔云暮反问道：“你们疼爱我，希望我平安无事，我何尝不希望你们平安无事呢，姑母既然不方便出手的事情，那我可以帮忙出手。”
“你可知此事事关龙裔，自然有陛下的人暗中调查，若是你被他们发现了，可要如何解释？”
“为何要解释？”
崔云暮的语气笃定，倒是让皇后难得生出了几分自我怀疑。
“我本就同此事没有任何干系，顾景渊同我只是年少时见过几面，我没必要对他掏心掏肺，更没必要冒险救他。”
“我根本没有查这件事情的动机，皇上的人又为何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即便他们真的知晓我在打听此事，无非觉得我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官家小姐，真看我不顺眼了，大不了将我打发出宫去，又能有什么后果呢？”
一通歪理。
但皇后却也没法反驳崔云暮说得有些道理。
她眉头舒展片刻后又再度拧起：“你既没理由掺和，为何还要进宫来？”
“我真的想要陪伴姑母，再者……我也是为了帮姑母的忙，此使顾景渊即便是再替人顶罪，终究也该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候脏水一定会泼给有皇子的娘娘们身上，您有大皇子与三皇子，难免会惹人怀疑。”
“即便没有怀疑到您的头上，也会给您扣上一顶管教不善的帽子，我不想姑母受委屈。”
“嘴巴倒是很甜。”
皇后到底无奈，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来都来了，本宫还能赶你走吗，但此事与你到底无关，即便是想查，也要夹着尾巴查，莫让他人抓了你的短处，明白吗？”
“明白。”
“去吧，明珠很喜欢你，莫让她等急了。”
“谢谢姑母。”
崔云暮起身，走到殿外，果真看到顾明珠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手中抱着一个纸鸢，摇摇晃晃地跑到崔云暮面前：“崔姐姐，我们去御花园中放纸鸢，我放不高，姐姐那么厉害，一定能飞高高才对。”
崔云暮的神色略微放松。
也好，自己初来乍到，总不好大张旗鼓地搞出什么大动作。
倒不如熟悉一下环境，也好让后宫中的人觉得自己并无恶意，这才能使得幕后黑手放松警惕。
二人带着几个宫女去了御花园，寻了一处阴凉的假山附近。
崔云暮拉着线跑了两步，正巧一阵风吹来，纸鸢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
“崔姐姐好厉害，这么快便让纸鸢飞起来了，可是还不够高，可以再高一些吗？”
崔云暮颔首，且往后退着，纸鸢愈发高，甚至已经高过了御花园中最高的一棵树木。
崔云暮担心继续往上会惹人注目，转头询问道：“如此够吗？”
顾明珠眨眨眼睛，伸长了双手道：“崔姐姐，让我也拿一拿可好？”
“好，那你可要多小心一些，纸鸢高力度也大，若是抓不住了，便直接松手，莫摔了碰了。”
顾明珠兴奋点头，崔云暮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小心翼翼地将线塞进她的手中。
她也并未直接松手，反而是握着顾明珠的手一点点牵引着，直到纸鸢越飞越高，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中时，崔云暮方才松开自己的手。
“谢谢崔姐姐！”
顾明珠眼底难掩兴奋神色，崔云暮坐在一旁的石块上安静看着。
她心中正盘算宫中几个有皇子的娘娘究竟应该从谁入手时，却听背后传来道好奇的声音。
“我当是谁的功夫如此好，能将纸鸢放得这般高，原来是崔小姐。”
崔云暮转身，只见一珠圆玉润的女子款款走近。
她浑身上下穿得可谓是珠光宝气，随便一件首饰只怕都够寻常百姓用上个一年半载的。
“臣女见过长公主。”
顾如意挑眉，抬抬手道：“起来吧。”
“谢长公主。”
崔云暮站直了身子，却被顾如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她冷笑一声，开口道：“是父皇给崔家的赏赐还不够吗，怎么穿得如此寒酸？”
崔云暮只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顾如意，她这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只是，她还未想出反驳的话，却听顾如意指使身旁的宫女道：“上个月父皇不是刚给了几匹料子吗，说是什么云绣，让人来给她量了尺寸做成衣裳，免得被当成粗使的宫女了。”
“是，奴婢这就去。”
崔云暮：……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穿得衣裳。
确实算不得华丽，可是怎样也不至于被当成粗使宫女吧？
但顾如意却又像是出于一片好意，只是说话难听了些而已。
崔云暮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应不应该谢恩才好。
顾如意却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她嗤笑一声，随后几步走到顾明珠身旁蹲下，语气霎时软了起来。
“明珠好厉害，纸鸢都可以飞得这般高了，来让皇姐试一试好不好？”
“好！”顾明珠奶声奶气地点头，宛若交接什么贵重物品一般将线交由顾如意的手中。
顾如意毕竟年长，又不必像崔云暮那般顾虑颇多，没多久纸鸢便又高了几分。
“崔云暮，过来。”
顾如意开口唤她，她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恭敬道：“长公主有何吩咐。”
“听闻你昨日下了唐白薇的面子，以至于她一夜就在府上哭红了眼睛？”
还有这种事？
崔云暮不免感慨宫中的消息当真是传得飞快，连她这个当事人可还都不清楚呢。
等等，如此一来，自己另外的秘密，可还能保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