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箭穿心
“如今天色已晚,七殿下也该回去,臣女便不多打扰了。”
崔云暮起身,将一对炭火略微收拾了一通后,方才对顾明川欠身。
她看得出顾明川想说什么,所以在他开口前便先行打断。
顾明川无奈,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今日同崔姑娘相处下来,只觉得崔姑娘豪爽得同寻常小姐并不相同,马术与射箭的功夫竟比我们这些男子还要更胜一筹。”
“哪里。”
崔云暮轻笑:“不过是七殿下与王爷承让罢了。”
“我可不曾让着你,更何况小皇叔呢,不如崔姑娘过些日子秋猎的时候,也一并来参加吧?”
“秋猎?”
崔云暮有些怔神,她上辈子秋猎的时候,只在家中帮忙给萧泾川准备了东西,压根就没想过他会带着自己一起去。
小时候倒是经常缠着家中父兄带自己同往,结果也总是被拒绝。
“还是不了。”
崔云暮摇头道:“秋猎是皇亲国戚,以及诸位大人公子们肆意的时候,我一个女子,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况且长公主在秋猎时总会设下流水宴,我家没别的姑娘,总归是要去的。”
官场上的关系千丝万缕,都是有人故意拉拢的结果。
男子在秋猎场上互相吹捧,女子也会设下流水宴来闲话家常。
崔云暮即便不太喜欢,却也参与过许多次了。
“怎么没有,崔小将军不是刚刚得了新妇,如今她还怀了孕,皇姐定然是要邀请她的,崔小姐闲来无事,同我们一起去好了。”
似乎生怕崔云暮多心,顾明川忙不迭开口道:“况且到时还有许多娘娘们到场,有谁带着女眷,也实在正常不过。”
闻言,崔云暮确实有些心动。
比起坐下循规蹈矩地唠家常,她确实更喜欢搭弓射箭的事情。
顾寒州正好抱着顾明珠走近,见崔云暮脸上生出为难之色,随口道:“今年天气热,秋猎距今还有三月有余,谁知到时会有什么事,过段日子再确定也无妨。”
“说得也是。”
顾寒州递了台阶,崔云暮连蹦带跳地下来,轻笑道:“我向来是不愿意计划的,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若是太早确定,难免会有事情发生。”
崔云暮说得体面,可归根究底,也不过是拒绝的话而已。
顾明川惺惺点头道:“罢了,我也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到时崔姑娘若是愿意去,崔将军自不会拒绝,只希望姑娘去了,能同我再比一场,下次我定然赢你。”
“好,一言为定。”
宫禁的时间将近,顾明川不好多做逗留,正好将已经玩累的顾明珠一同带了回去。
顾寒州找借口说送崔云暮回府,留到最后只剩下二人时,方才开口道:“今日当真是事情繁多。”
“王爷今日莫不是跟了我一天吗?”
“何出此言呢?”
顾寒州随口发问,手上整理着被绑到背后的袖袍。
崔云暮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只怕是从陈氏在我将军府门前撒泼时,王爷便已经知道了,之后我去牢狱,遇到了七殿下,您也知晓,还知晓我们二人之间有了约定,所以才将公主从宫中抱出来为我解围。”
她说着,靠近了些许萧泾川,眼眸弯弯,眉眼都在笑。
“王爷思虑良多,莫不是怕我被七殿下拐跑了不成?”
“本王同他不甚相熟,可诸多皇子当中,咬文嚼字者居多,他倒与众不同,骑射功夫从小就被教着,想来性子也会比其余皇子爽快些。”
顾寒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没等崔云暮回答,只继续道:“说不准,正好与你的性子相配。”
“我?”
崔云暮几步靠近了顾寒州,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他的身上。
顾寒州的心跳有一瞬的失控,全然被崔云暮听在心中。
“王爷觉着我与七殿下相配,我却觉着自己与王爷相配。”
“为何?”
“或许是我自视甚高,王爷若是天上星,我就是那高耸入云的梯子,王爷若是水中月,我就是个盆口硕大的水桶。”
顾寒州笑道:“这又是什么道理,本王可没从他人口中听说过这种美名。”
“今日王爷让了我吧?”
崔云暮没继续方才的话题,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让顾寒州也随之一怔。
他伸手将崔云暮拉入怀中,宽厚的胸膛同崔云暮贴在一起。
“今日本王来就是看着他,让他莫对你动手脚的。”
顾寒州难得褪去了平日里装出的那副不易近人之模样,他温热的手掌贴在崔云暮的后背,顺着她的脊骨节节向上,最终停留在脖颈处。
像是在逗弄狸奴,顾寒州的手指在崔云暮后颈捏了捏,轻声道:“你既想好了,本王不会负你。”
“那王爷可还有事瞒着我?”
顾寒州挑眉,将崔云暮背在身后的弓箭取下。
箭已在方才都用了干净,顾寒州便随手拾起地上枯枝,搭在弓弦上。
随他脱手,强风几乎要将空气撕裂,短暂的风鸣声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崔云暮转身,只见地上躺着一只野雁。
野雁身旁,是些许枯枝的残根。
这种雁是猎场专门饲养的,身形比寻常大雁更小,正因如此,行动极快,若是秋猎中谁能射下几只,便算是魁首的有力争夺者了。
由此可见,连用专门的箭矢都未必能射下的东西,顾寒州只是使用枯枝,便将其打下,方才百射不中的模样,果真是装出来的。
“带回去吧。”
顾寒州纤长的两指捏着尚在颤动的弓弦,直到稳定下来后,方才重新递给崔云暮。
“当做谢礼。”
“谢礼,谢我什么?还是爹爹他们帮了王爷什么?”
顾寒州轻垂下眸,淡笑道:“谢谢你替本王保密,今日之事,你断不会说出去的。”
“那是自然。”崔云暮颔首,旋即却又担心道:“可是……”
“可是?”
“王爷空有一身本事,这么些年可有人知晓吗?”
“不曾。”
“那王爷不会觉得委屈吗,明明自己从不差什么,却总被人当成是无用的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