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骨头还挺可爱的
“谁要你喂！”苏昭衍气结，“本王自己来！”
纪凝云忍住笑意，歪头看他：“你害羞起来更好看了。”
苏昭衍冷脸，假装感觉不到脸红：“闭嘴。”
纪凝云的确饿了，把粥和勺子递到他手上，就开始大口嗦面。
苏昭衍听见“嘶溜”一声。
他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教育她：“吃饭不要发出声音。”
纪凝云眨了眨眼，“嘶溜”声更大地嗦了口面。
苏昭衍：“……”
纪凝云：“好香啊！”
“……”
算了，苏昭衍放弃了。
从未见过像纪凝云这样……不拘小节的女人。
加了肉糜的粥泛着香气，顺畅的划过他的喉咙，苏昭衍心中一酸，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吃到过肉了？
纪凝云嘶溜面条之余，还没忘记看一看苏昭衍。
每一口粥都是那么的优雅，瘫都瘫了，还浑身都是皇家的清贵之气，也是难得。
喝完粥，纪凝云取出两片药喂苏昭衍吃完，又道：“好了，接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腿吧。”
之前是肉眼看，现在她需要用X光照一下，才知道苏昭衍究竟伤到了什么程度。
“不——”
“要”字还没说出口，被子已经被扯开。
苏昭衍再次红了脸——这女人总是这么鲁莽。
“下次掀被子能不能先通知我一下？”
纪凝云把便携式X光机拿出来：“我尽量。”
充电款，可手提，快速成像，灵活方便。
苏昭衍的腿骨影像很快显现出来。
他看着那形状：“这是本王的腿？”
苏昭衍心中震惊，面上却没显示出来。
纪凝云也没瞒他，指着他的左腿腿骨：“这里，骨骼错位，畸形愈合，需要打断重新接起来。”
——打断重新接起来。
苏昭衍的腿下意识疼了一下，虽然他早就没有知觉了。
“右腿就比较麻烦了，骨质碎裂七段以上，粉碎性骨折。”
几乎可以叫粉末性骨折了。
……
“战场总是这么可怕。”纪凝云下意识感慨一句。
苏昭衍的眸色却突然冷下来，若真的是战场受伤，他也值了。
可这伤……
“能好么？”苏昭衍问。
纪凝云察觉到他脸上的变化，敏锐地感觉出他的伤另有隐情。
“我尽量。”纪凝云道。
他这种情况，骨头绝对长不好了，只能用3D打印一个新骨头，替换掉现在的碎骨。
可她空间里虽然有3D打印机，她却从没用过，不好保证能不能成功。
苏昭衍沉默半天，“哦”一声。
他亲眼看到他的碎骨，这么严重，怎么可能好？
纪凝云掰过他的脸，把自己的脸凑上去，让他看着自己：“我会尽量治好你的。”
苏昭衍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内心无比震动。
他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给她：“多谢。”
能治好肺结核，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的骨头还挺可爱的。”纪凝云把X光片收起来。
骨头可爱？
苏昭衍反应了一下，顿时耳根子又红了红。
纪凝云收好光片，看到他通红的耳根，实在忍不住又轻轻揪了一下：“人也好看。”
“放、放肆！”苏昭衍拍掉她的手。
可是她手上的温暖却让他有一瞬间的眷恋，那是他卧床以来，这世间再未给过他的温柔。
纪凝云笑：“不错，力气大了点。看来这粥还不错。别急，过几天你就能吃肉了。”
他的胃现在只能承受流食，下一顿，她会给他加一点鸡蛋羹一类的半流食，之后是像饺子这样的软食。
每个阶段都不能操之过急，最后才能恢复正常饮食。
纪凝云每隔一小时给他翻个身，防止新的褥疮生成。
“苏昭衍，你身边有没有可以信任的下人？”纪凝云想起窗外偷听的下人，不听话也就算了，还有眼线，齐王府露得跟个筛子似的。
苏昭衍看着她，深邃幽暗的目光中似乎带了点沉默。
良久，他才道：“我病后不愿意见人，都被我赶走了，除了……常妈妈。”
他从前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战神之名传遍大楚，府中下人更是将他视为神明般耀眼。
让那些人亲眼看着他们的战神陨落，对他们，对自己，都太过残忍了。
苏昭衍不愿见旧人，不愿想起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明亮耀眼的自己，他永远……回不去了。
纪凝云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心酸，他已经瘫痪在床，染上肺结核，命不久矣。
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可怜和眼泪。
苏昭衍缓缓道，“一个月前，常妈妈在我面前吐血，我才知道她也染上了肺痨，太医说活不过一个月……她便被管家送出府外，我当时只能多给她一些银钱……”
常妈妈，是他的奶娘，跟他的母妃良妃比起来，常妈妈更像是一个娘。
苏昭衍将所有人赶走，却赶不走常妈妈，她总是会在自己床前红着眼睛哭：“老天爷怎么就不让好人有好报啊！”
苏昭衍突然拽住纪凝云的袖子：“但我并未接到她的死讯，倘若她还没死……”
他眼里露出希冀。
“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有办法救她。”纪凝云不忍心让他失望，“但救她之前，我需要你身边有个安全可靠的人。”
苏昭衍毫不犹豫：“好。”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柜子：“第三层，有个断箭，你拿着它，去平康坊找一家花锦裁缝铺，找到我之前的侍卫常风，常河，他们可以来照看我。”
纪凝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找去，果然有一个断箭，箭头上还有难以察觉的血迹。
她将断箭放在空间里，表面上看，就是她放在了衣袖里。
天黑之时，纪凝云给他换了新的纸尿裤，佯装没看到他微红的脸。
“时间差不多了。”纪凝云将换下的纸尿裤扔到垃圾桶里，回头道，“你想不想看一出好戏？”
苏昭衍好奇：“好戏？”
纪凝云将他的帷帐系起来：“你总躺着也是无聊，我等会儿把窗户打开，给你听个乐子。”
今日在窗口偷听被她洒了痒痒粉的人，如今脖子上也该到处是红疹了。
她要把他抓出来！
纪凝云喊了彩蝶：“让府上所有的下人都过来，谁敢不来的，跟梁氏一样，发卖出去。”
她声音清冷，口罩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那双眸子带着一股震慑之意。
苏昭衍不觉多看她几眼。
彩蝶没敢说话，立刻就去了。
前院的丫鬟小厮们听到这个吩咐，纷纷不屑冷嗤：“没完了是吧？真当自己是王妃了。”
刘管家半躺在躺椅上，抬手制止身边好几个丫鬟给他按脖子按腿，又打了个嗝，用木签剔了剔牙。
“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何必与她计较。”
他已经将梁氏从人牙子那里重新买回来，苏昭衍摆明了没几天活头，到时候纪凝云也是陪葬的命，他何必跟她对上？
“让爷去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刘管家起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