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反噬
储君……之位？
在李君言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的气氛，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安静了下来。
除了少数几位早已经知晓情况的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每个字都能听懂，连成一句话就成了莫名其妙的东西？
而李君言只是冷眼看着自己的父皇。
“父皇，这样……足够了吗？”
苏靖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相对来说，他还是最早几个知道李君言真实身份的人。
但看着这小子一直以来都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身为苏轻歌的父亲，他也不曾对李君言要求过什么。
既然不想接受，那就不接受。
也一直作为梁柱，给李君言清扫了不少麻烦。
却没有想到，这个被人看重，以为前途远大，却始终只想要过些悠哉日子的小子，如今居然会为了他，放弃自己以往坚守的一切。
“玄懿！”
苏靖不由怒声说道。
他的第一反应是要阻止李君言。
有些话好听不好说。
一旦真的让他落定，李君言便再也没法回去了。
可李君言笑了笑，按住他的肩膀。
“伯父，你是轻歌的父亲。”
似乎说了又似乎没说，但李君言已经将自己的理由摆了出来。
目光一直留在李玄武的身上。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等一个回答。
无与伦比的狂躁与不安，在众人的心口蔓延。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似乎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为何李君言一进入朝堂，就能得到寻常人得不到的起点。
为何李玄武以往总是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支持。
那似乎已经超出了君主对臣子的重视。
无论李君言做了什么，都为其清扫干净。
甚至连他可以随意出入宫中的事情，也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说法。
他当然可以随意进出，也可以得到那些东西。
因为李君言本就是李玄武的长子！
那位失踪二十年的大皇子，他本就是这大周的太子殿下！
公孙有疑与杜不明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苦涩之意来。
他们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
只是因为李玄武与李君言先后的想法，一直没有将其透露出去。
身为大皇子的事情，始终是瞒不住的，二人向来也都清楚会有被曝光的一天。
但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这件事被李君言亲自公之于众的一幕。
李玄武没有反驳，在众人看来，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也就是说，李君言说的没有错。
所有人都很清楚，现在还只是在审查堂内，一旦这个消息被放出去，必然会在一日之内，将整个皇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甚至连刚刚离开牢狱，重返宫中的二皇子李都黎，也无法幸免于难。
沉默良久之后，李玄武这才沉声说道。
“你想好了？”
这话语中，似乎带着几分戏谑。
“玄懿，朕知道你有些本事，年纪不大，但心思机敏，所以一直忍你，让你，想着你早晚知道朕的苦心，只等你自己回到那个位置的时候。”
“但朕很失望。”
最后一句话落下，无数人头皮发麻。
似乎仅仅是这一句话，就已经判了李君言的死刑。
李君言眼眸微微低垂，看不清情绪。
但身上似乎有种寒意弥漫开来。
李玄武饶有兴致的打量他。
“当初朕与你说过，只要你想，这天下的一切，到底都是你的，可你没有要，放弃自己原本可以有的一切，任性至极。”
“现在你又想要回来？哪有那么简单？”
先前你弃如敝履，如今需要了，又想着开口要回来？
这世上若都是这些美事，哪还有所谓失意之人？
更何况，李君言之所以要自爆身份，左右不过是为了救一个应该被放弃的苏靖。
这种不理智的选择，才是让李玄武最为恼怒的。
用了守陵军，齐王府，司马家，自打李君言离开皇城后一路人的性命，才养出来的狠辣心思，如今仅仅是因为站在苏靖面前，就消失无影。
一派苦心尽数辜负。
李君言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只是不想按照李玄武的想法做。
苏靖如今已经跪在这里，被李玄武用明里暗里的手段送上死路。
只要是个理智些的人，都该清楚，必须将其放弃，以此保全大局，甚至必要的时候，踩上一脚也不是不行。
只有这般心思足够狠辣的人，才是李玄武想要的。
可那是苏轻歌的父亲。
李君言如今还记着，自己当初被诬陷下狱的时候，也是这个老人费劲口舌，想要证明他无罪，将其捞了出去。
也是他，在自己还籍籍无名，背负许多罪名的时候，保驾护航，给他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定下名分。
知遇之恩，无以为报。
哪怕明知道这不是一个混迹仕途的人最好的选择，李君言也必须做。
否则，与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抬眼看向李玄武，满是坚忍。
“那陛下要我如何做？”
这一次没有再说父皇。
语气冷漠得仿佛陌生人一般。
李玄武笑了笑。
“你当真非要救他不可？”
“是。”
“无论朕要你做什么都行？”
“是。”
连着两个相同的回答，已然确认一切。
既然如此，李玄武也没有犹豫，冷笑道。
“好。”
“那你从此之后，不再是皇家之人，也不可再以大皇子之名行事，除去所有功名官衔，贬为废人，终生不可再入皇城一步，如何？”
这一次，李君言没有回答。
但没有人说他做错了。
显然明眼人都觉得，这时候放弃才是最正确的事情，事不可为而为之，也要看情况，有时候稍稍退让一步，才是明智之举。
可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李君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将腰牌扔在身前。
随即解开自己的腰带，将外头一身官服扔下。
一身单薄内衬，站在群臣中间。
“陛下可说话算话？”
“……”
这一手，几乎让所有人，包括李玄武都没有反应过来。
做的……这么绝吗？
疯了，这个人……
已经疯了！
而正在这时，一道冷笑声忽然传到众人耳边。
“大周陛下这么做，真的不怕凉了人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