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灵剑继承者
驾驭烈风的少女毫不掩饰自身张狂的气势，这可不是什么传达友好的信号。
德莱克眯起眼，谨慎的打量着天上凌空而立的人影。
同为风系恩赐者他能察觉到，少女体表环绕的风属性能量暴烈而强大，其实力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啊，请别误会。”
见到德莱克忌惮的神色，跟锋芒毕露的气势不同，少女倒是意外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我是为破除魔境而来，等破除完魔境就会离开。
“很抱歉刚才疏忽，让地潜龙遁地逃跑，好像对你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作为赔偿，这只地潜龙归你们所有……呃，这样子可以吗？”
身为五阶魔兽，地潜龙身上的很多素材都可以卖出好价钱，补偿马车和人员受伤应该绰绰有余。
德莱克望向不远处的艾因，艾因的目光微微闪动。
方才德莱克一剑斩断地潜龙的角，这断角刚好掉落在他的脚边。
这是地潜龙身上最贵重的素材，可以用来制作高级武器与装备。
他拾起这根断角，朝德莱克微微颔首。
德莱克了然，保持警戒的姿势不动：“无需如此，我们按规矩公平分配，只要这根断角。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好。”少女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仔细打量了艾因一眼，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和谁说悄悄话：
“他身上……有你熟悉的味道？”
这句低语没有被任何人听见，少女御风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雾气当中。
直到她离开，德莱克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艾因身旁，问道：
“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我没事。”艾因撑着身体站起来，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看。
死里逃生固然可喜可贺，但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他以后可不想再遇到了。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陷入险境，反思起来，大概是自己过于相信他人的缘故。
原以为有六阶强者护航，自己绝对安全无忧。
身为风属性的德莱克感知能力亦是高强，即使有偷袭基本也不可能逃得过他的探查。
但偏偏例外就发生了，在魔境内大雾的极端环境下，德莱克的感知能力被大幅削弱。
再加上他还要分心寻找出路，提防四面八方的敌人，结果对来自地底的偷袭反应慢了一拍。
当时地潜龙已经朝车厢发起了攻击，那声提醒其实有些晚了。
也幸好自己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决策，才不至于落个当场殒命的下场。
当然，这也可以用自己运气不好来解释，不适宜探查的极端天气与拥有特殊攻击方式的高阶敌人，几种情况加在一起实在少见。
但在艾因的信条中，只有弱者才会总是把失败归结于运气。
运气的确存在，但强者会尽可能将这种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削减到最小，再用无可置疑的实力确定自己的胜局。
比如复盘刚刚的情况，自己明显就能做得更好——
自己不应该听从德莱克的建议，只是像局外人一样坐在封闭的车厢里，将自身的安危完全托付给他人。
他应该先套好盾，再来到车前跟德莱克会合，一起警戒外界的情况。
这样，在面对偷袭时自己就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甚至身边的德莱克也有机会帮自己挡下那一击。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有个先入为主的观点错误。
自己似乎太把这个世界当游戏了。
以前，哪怕游戏头盔再怎么先进，为了防止游玩过程中发生事故，虚拟游戏的拟真程度都是受到严格限制的。
痛觉自不必说，五感的敏锐度也不可能跟现实中的战斗相提并论。
一些硬核玩家甚至会主动关闭「镜头摇晃」、「头盔震动」等增加沉浸感的选项，就是为了更冷静的在战斗中进行微操。
自己以前也是关闭了这些选项的，可现在不行了。
因为这里并非游戏，而是貌似游戏的真实世界。
人受伤是真的会痛的，而且是和现实中一样百分之百的痛觉反馈。
像刚才，自己瞬间承受了猛烈的攻击，血量直接跌到了30%以下。
在《诺亚之剑》中，血量低于30%会进入「重伤」状态，根据剩余血量，全属性将下降40%~70%不等。
这在游戏中仅表现为动作迟钝、视野发黑，玩家依然可以冷静的对操作角色输出任意指令。
而在刚才，自己被撞击之后，不仅是身体陷入了重伤状态，精神同样也因为巨大的感官冲击而一时宕了机。
娇生惯养的现代人灵魂何时经受过如此斯巴达的考验？
天旋地转的视角、五脏移位的疼痛、以及腹部创口处如同灼烧一般蔓延全身的麻木……
这都是以前在游戏中无法体验到的强烈刺激。
当时他的意识瞬间恍惚了一下，这并非是中了「眩晕」效果，而是单纯的被过于猛烈的冲击和痛觉给干懵了。
如果不是玉佩的被动「磐岩之悠古」为自己进行了治疗，缓解了伤势和疼痛，估计自己还要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
这也从侧面说明，自己的“俯瞰”状态并不是总能生效的。
进入“俯瞰”状态的前提是得先集中精神，但倘若受到了巨大的感官冲击，就无法维持这个状态。
至于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最直接的就是进行大量实战，让自己的神经在艰苦的战斗中逐渐脱敏。
只有这样，才能让空有动作和意识的理论家真正蜕变成一位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可靠战士。
“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德莱克上前查看他侧腹的伤口，随后松了口气。
“虽然那地潜龙已是重伤，但硬抗五阶魔兽的进攻还跟没事人一样，这等保命的宝物倒是稀罕，看来家里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期望。”
不，如果没有及时召唤「大地铠甲」，没等得及触发宝物效果我就直接死了……
而且「磐岩之悠古」触发后的冷却时间是24小时，可没法把它当做常规的回复手段。
艾因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今日的凶险也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以后自己得再小心谨慎一点，争取在细节上做到尽善尽美。
毕竟，这可是只有一条命的真实游戏。
被地潜龙袭击之后，车厢被撞成了一地残骸，马也因为受惊不知道逃窜到哪去了。
万幸行李还在，艾因从残骸中找到了行李，因为没有受到正面冲击，行李表面和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损伤。
但接下来的路程，就只能徒步走过去了。
艾因跟着德莱克往魔境外走去，不消多时，周边的雾气逐渐消散。
走出魔境了？
不。艾因回头，他看到不远处升起了一股冲天的青色气旋。
“是那个女人……”德莱克瞥了一眼，“她成功破除了魔境。”
魔境降临时会留下一个空间裂隙，这个裂隙是维持魔境存在的力量源泉。
如果不将其驱除，魔境与环境异象会一直存在，魔物也会从裂隙中不断涌出。
而想要将其驱除，就得用强大的力量攻击空间裂隙。
这里“强大的力量”的定义，要么是六阶以上强度的攻击，要么是特殊武器或道具的能力。
“你认识她吗？”艾因有意无意的问道。
“不认识。”
德莱克摇了摇头，“她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但无论如何，实力强大是毫无疑问的。
“如果下次见到，还是不要随意和她扯上关系为妙。”
艾因明白德莱克口中的“十分奇怪”是什么意思。
明明她战斗时的气势十分张扬，但开口与他们交涉时，语气却显得十分友善，甚至可以说纯良。
这种奇妙的落差感，就好像一身纹身、满脸横肉的裸胸恶汉在跟你“嘤嘤嘤”的卖萌一样。
不过，他倒是知晓其中原因。
这名少女艾因并不陌生，虽然在这里偶遇实属意料之外，但之后与她打交道的日子并不会少。
因为她也是这一届前线军官学院的新生，并且还是前期主线剧情中相当有分量的一名角色。
可以说在这届新生中，她的实力仅在主角「勇者」诺亚之下，其名为——
「灵剑继承者」露西亚·埃法拉。
不过，以前代入主角视角，露西亚虽然确实很强，倒也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
如今自己以龙套的身份再看，那个几乎能将自己秒杀的地潜龙在露西亚眼里，不过也只是头普通的猎物而已。
而且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只有十六岁，比这具身体的十八岁还小了两岁……
这就是人与人的参差，也代表了他与学院同级生最强的那一批人之间，那近乎不可逾越的战力差距。
想到这里，前几天获得宝物的喜悦、首战无伤告捷的振奋也悄然散去。
想要成为强者，自己还得再加把劲才行。
……
失去了马车，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终于沿着官道一路走到了目的地约克城。
约克城是圣乔治领内规模排名前三的大城市，因为靠近边境与丰饶的克罗斯森林，无数的商人、猎人与佣兵都聚集在这里。
这一点直到魔族入侵后依然没有改变。
甚至由于帝国军队大规模进驻，这里成了圣乔治领内为数不多的安全驻地，加上战争进一步带动了物资需求，使得这里的繁华丝毫不减从前。
检查了身份文件后，他们顺利入城，迎面见到的便是灯火通明的热闹夜市。
夜市中开得最多的便是酒馆，这里的常客多是刚结束白天工作的猎人与佣兵们，人多得甚至连店门口摆的摊子都坐满了人。
每个人的腰间或背上都挂着一把显眼的武器，看他们酒意正浓的模样，实在让人担心会不会有人借着酒疯引发一场械斗骚乱……
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喝酒的人群中也坐着几名穿着军队制服的家伙。
同时街上也时不时的有骑警路过，因为身处前线，约克城的治安管理甚至比帝国大多数的城市都要严格。
德莱克带着艾因路过夜市，寻了一家僻静的旅店入住。
“两个人，一晚，再加两份晚餐和早餐。”
德莱克从店家那里拿到了钥匙，“上楼吧，早点休息，明天就带你去前线军官学院入学。”
“也不必那么急吧。”
艾因跟着上楼，在房间里放了行李，道：“我看文件上写，办理入学手续的截止日期是在四天之后，这两天我想先在城市里逛逛。”
作为离学院最近的大城市，这里有不少值得探索的地方。
“我还想早点回去呢。”德莱克眉头一拧。
但想起艾因这几天的表现还挺顺眼，最后还是妥协道，“如果只停留一天的话，可以。”
“你可以先回去啊，到时候我自己去学校报名就是。”艾因笑，“都到这里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吧？”
“不好说。”德莱克丝毫不留情面。
他的任务是把艾因送到学院里办理好入学手续为止，如此，贝尔弗特家族才算是完成了帝国分配给它的任务。
而只要艾因入学，他就不再是一个自由人的身份，无法轻易退学、或是离开前线。
一旦发现逃跑，便会直接以逃兵论处。
要么被抓住，当场处决或是囚禁半生。
要么一辈子流亡，偌大的帝国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无论如何，这个代价都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一天就一天。”艾因耸了耸肩，“那我晚上先去佣兵公会一趟，刚刚路过时看到它还开着。”
“随你。”
简单解决掉晚饭，艾因走出旅店。
德莱克则压低兜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很快就与黑夜融为一体。
艾因没在意他，沿着过来的路很快找到了约克城的佣兵公会。
这个点的佣兵公会虽然还开着，但已经到了马上关门的时间，大厅里的人稀稀落落的。
他朝大厅旁挂着的巨大看板瞄了一眼，那里张贴有恶名佣兵的悬赏情报。
“伤痕佣兵团……伤痕佣兵团……嗯，果然有。”
根据缴获的佣兵挂牌的信息显示，之前想要抢劫他们的佣兵们都隶属于伤痕佣兵团。
而正好，伤痕佣兵团整个团都被佣兵公会列入了悬赏名单中。
罪名是勒索敲诈雇主，以及参与了对某个村庄的洗劫。
拿到了确定的消息，艾因走到柜台前，对招待员说道：“我来领悬赏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