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奇遇与交集
“穷人和富人到底谁更痛苦……”梵瞎子说，“小苏啊，要回答这个问题，恐怕就要先回答‘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如果说人生命的意义就是来这个世界体验一遭，那富人的痛苦可能更加严重。痛苦假如是一种毒，那富人所受的那个毒的纯度就非常高，纯精神上的。而穷人根本无瑕……甚至连体验那种毒的机会都没有，并不是没有那个受体，只是针对毒的抗体异常强大。”
“这么讲的话，那夹在中间的可能最痛苦。富又没有很富，穷得又不彻底。双重摧残。”这或许是梵瞎子喜欢苏幕彰的一点，他总能把自己抛开来谈问题。
梵瞎子无不感慨的说：
“所以啊，小资什么啊小资。根本就是骗局。富的那个通路给你堵死，摆烂躺平你又舍不得、做不到。哎……你们扔出来的那些光辉和格调高雅，”
苏幕彰打断道：
“不是我们，关我屁事。是他们。”
“哦，好。他们制造的那些东西，都是不经意的假象，是供平民们吸食的精神食粮，就给人憧憬，偶尔让人爽到一把，但绝不真正给人们。所以说，”梵瞎子睁开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看’着苏幕彰，“投胎是门艺术嘞。”
“投到富人家，去吸食纯度更高的‘毒’吗？哈哈，我才不稀罕。”
苏幕彰似乎太把自己抽身事外了，但梵瞎子一句话就把他拉回实际：
“小苏啊，你的命就是你的命，你有得选吗?”
苏幕彰闻言沉默不语。
半晌过后，梵瞎子把空啤酒瓶放置一边，走到皮质大班椅上坐了下来。又熟练的从身旁一个小型雪茄柜里取出一盒雪茄。打开盒子，抽出一支放在鼻下，右手一边拉动雪茄鼻子一边吸。
“这是一支状态良好的乌普曼玛瑙56。”他对着空气递出去，但雪茄头却精准的指着苏幕彰所在的位置。
……
梵瞎子皱眉，因为他没从自己耳朵里听到任何动静，自己的手上之物也没被取走。
“略尴尬，”梵瞎子自言自语的说，“你不抽，那就便宜我了。”他把雪茄往自己嘴上一放。空的!
“嘢！你小子这手活，不去当个神偷可算白瞎了。”
确实，雪茄什么时候被苏幕彰拿去的，梵瞎子都没感觉到。按说他的听力那是相当灵敏的，却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苏幕彰教育了一下。梵瞎子有点不爽，但也佩服。无奈，只好自己再取一根，本来那支就是要给苏幕彰的，自己又拿了一支。再一次重复刚刚的动作。一嗅，然后说：
“状态完美的玻利瓦尔‘优良战士’。”
梵瞎子拉出抽屉，拿出雪茄剪，夹了。然后说：
“这支其实该给你抽。”
“嘭~呼呼呼。”梵瞎子听到一阵喷枪熏烤雪茄的声音。
那边的苏幕彰已经点上了。
“你就不关心今天我为什么找你来？”苏幕彰呼出一大口烟气说着，“看在你这么舍得的份上，原谅你。”
梵瞎子说：
“不管你今天找我做什么，但今天你还真必须来我这一趟。我也找你。有事。”后两个字，梵瞎子说得很郑重。
苏幕彰笑了。
“哈哈哈，你？你会找我？你找我还会‘有事’？”苏幕彰把那两个字又强调了一下语气。
苏幕彰把二郎腿一翘，道：
“借钱？”
梵瞎子白了苏幕彰一眼，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白’了他一眼。他这时也点好了火，抽上了一口，并接着烟气，用那双会让常人发怵的白瞳看着手上的那支名叫‘优良战士’的雪茄，先是指代不明的表扬了一句：
“真是完美的，”然后头转向苏幕彰的方向，“优良战士。你才是完美的优良战士。”
苏幕彰有点不明就里。
梵瞎子又说：
“那你找我来，什么个事啊？贪恋我的美色？”
“咳咳……”苏幕彰一口烟呛到，缓了一会儿才说，“哎呀……可惜你是个瞎子啊。”
“怎么？”
“不然我好赖送你个镜子给你自己照照。”
“哈哈，我难道不知道我自己长什么样吗？我又不是天生就瞎。”
苏幕彰表现得非常无奈：
“啊~是是是，你不是天生就瞎，是因为战争……诶，我都不知道从你嘴巴里出来的话，到底哪句该信，哪句不该信。”
“是啊。就连你爹妈都不知道那些话是我作为医师说的，还是作为朋友的建议。哈哈。让人很苦恼哈？”
苏幕彰冷笑一声：
“其实我不在意。就像你说的，我们患的是心理癌症。需要的就是话疗。”
“你到我这里来，又不单单为了话疗。你承不承认吧。”
“承认什么？”
“承认我是个好老师啊。即便你不承认我是好心理医生，也得承认我是个好老师吧。”
梵瞎子这句话倒让苏幕彰点头认可：
“那确实，你是个好老师。”
“对喽……”梵瞎子又睁开他那双白眼，露出一股阴冷的光：
“今天，老师得教你新东西了。”
苏幕彰一愣：
“喔？除了那些鬼头倒把的玩意，你还能教什么新东西吗？”
“师傅的所有底牌如果都让徒弟给摸透了，那还当什么师傅？”
苏幕彰来了兴趣：
“咦呵！说说，是什么新鲜玩意？”
梵瞎子一摆手：
“不急，先说说你找我干什么来吧。”
“没什么。”
梵瞎子嘴角一咧而已，没说话。
“真没什么。”的确现在苏幕彰也觉得没什么了。心情郁愤而已，经过这么一聊，似乎已经化解了，但还是得简单说两句：
“不是那个什么嘛，比赛临近了。给我弄车的那师父说是受伤了，暂时搞不了我的车，我有点担心而已。”
“哦？受伤？怎么个事？”
“说是跟人打架。”
“打架？”
“嗯，说是遇上一帮人调戏俩女的，他看不过去。出手了。屁事多！”
“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还真是，你知道吗，他说本来是打算先去医院弄一下自己的伤，然后来找我的，结果居然在地铁上还碰见那俩女的了。你说是不是屁事多。一茬接一茬的。无妄之灾，还影响到我了。关我屁事啊，影响我比赛。”
“哼，”梵瞎子神秘的一笑，道：
“小苏啊，这屁事还真关你的事。”
苏幕彰愕然：
“他愿意沾花惹草的，关我什么事？稀奇喽！”
梵瞎子道：
“呃……不能说与你直接有关，但也是一档子事。”梵瞎子头朝天花板，琢磨了片刻后道：
“我有个很有意思的活，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你有什么活那是你的事，我只关心我的事。”
“听都不愿意听一耳朵？”
苏幕彰正要拒绝，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梵瞎子道了一句，“请进。”
门外的人进来就说：
“啊，董事长，那个女孩来了。”
梵瞎子一笑，道：
“又来了个不得了的。”从他口里，仿佛每个都是个人物。也的确。苏幕彰每次看到的人似乎都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但那种不寻常到底是那个人本来就殊于常人，还是因为他只在这里见过梵瞎子口中那些“不得了”的人。毕竟这里是诊疗所。其他时间苏幕彰又不会跟他人接触，所以难以判断。
梵瞎子抬起他那双白眼，冲着门说了回应了一句：
“哦，好的，那你先带她转转，差不多了我再来，辛苦你了，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