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胎记还在
等到医师处理好小夭的箭伤，颛顼也已经查清楚了行刺之人的身份。
他屏退众人，坐到小夭榻边，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又气恼又心疼。
小夭拉过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向他撒娇，颛顼彻底败下阵来。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将三百多年来各自的经历和盘托出，颛顼也讲了夺位时经历过的种种，只隐去了一些危险和麻烦。
小夭听后，久久沉默不语。
这么说，涂山璟这些年一面源源不断地往玉山送酒，一面毫无保留地帮助颛顼夺位，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不仅为他出谋划策，还游说赤水氏及其他中原氏族支持颛顼。
在旁人看来，涂山璟是胸有抱负，投明主以怀天下。但小夭知道，他不仅仅有这样的心思，这里面多多少少还有她的缘故。
或许在她请涂山璟给颛顼送信时，无意中就开启了他的襄扶之路。
此时，突然有宫人来报，青丘公子在紫金宫外求见。
颛顼知道涂山璟定是有要事找他，便嘱咐小夭好好养伤，步履匆忙地离开了。
小夭重新躺好，脑中纷乱地东想西想，渐渐地昏昏欲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小夭顿时坐起身来，她惊觉天色已黑，门外是颛顼在问话，值守的侍女小声地回着。
“哥哥！”她唤道。
颛顼听见声音，推门进来。
“我吵醒你了？”
颛顼神色飞扬，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小夭摇头：”没有，本来也该醒了。”
“既然醒了，就起来陪我用膳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青艾糕！”
小夭答应下来，七八个侍女鱼贯而入替她梳洗穿衣。
半个时辰后，她盯着镜中妆容精致、满头珠翠的自己，心想不过是陪颛顼吃顿晚饭，没必要打扮得这么隆重吧？
她走出宫殿，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苇绡园，晚膳便摆在园中的亭子里。
亭中不止颛顼，他身边坐着一个华服金冠的女人，小夭猜测应当是王后馨悦，对面还坐着一位男子，小夭不知道是谁，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背影。
馨悦最先看到她，她站起身，热情地对小夭招手。
小夭便加快脚步走过去。
她看到那个背影也迅速站起来，转过身看向小夭的方向。
原来是涂山璟。
颛顼招呼小夭过来，对她说：“这是王后，神农馨悦。”又对馨悦说：“这是我妹妹，高辛玖瑶，你知道就好，不必声张，她目前还没有恢复身份，你可以叫她小夭。”
馨悦是个爽快的性子，笑起来也爽朗。
她离席拉着小夭的手欢快地说：“我早听颛顼提起你，今日得见，果然是个漂亮的妹妹，也不知最终会便宜哪家的小子！”
小夭不好意思地低头笑，思考着到底该叫她“王后”还是“嫂嫂”。
颛顼忙拉住馨悦，低声说：“小夭有伤在身，你仔细些。”
馨悦“哎呀”一声，连忙松开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能看出她伤势如何。
“对不住，我一高兴就把这事忘了，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小夭摇头，“哥哥命人给我用了最好的药，已经没什么事了。”
馨悦捶了颛顼一拳，责怪道：“你也真是的，介绍我们认识也不急于这一时，总该让小夭先把身体养好！”
说着，馨悦扶着小夭走到对面的空座上，走近时，她轻呼了一声。
小夭的椅子上层层叠叠堆了许多软枕，垫了两张坐垫。馨悦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涂山璟的椅子，空荡荡的。
她心想，颛顼说的不错，涂山璟果然心悦小夭，知道小夭身上有伤，生怕她坐得不舒服加重了伤势，便将自己的座垫和软枕通通给了小夭。
唉，要是颛顼也能这样体贴自己就好了！
馨悦扶着小夭坐下，意味深长地对她一笑，脚步轻快地回席。
颛顼举起酒杯：“小夭，青丘公子就不必我过多介绍了，今日没有旁人，就当是家宴，我们都随意些，不要拘礼！来，我先敬诸位一杯！”
小夭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涂山璟突然探身过来，拿走了她的酒，往她手里塞了杯茶。
“你伤势未愈，还是不要饮酒。”
小夭这才注意到涂山璟坐在硬木椅子上，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椅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将茶饮尽，专心吃案上的食物，静静地听颛顼他们说话，渐渐神游天外。
“小夭！”
小夭突然听见有人喊她，这才回过神来。
是馨悦，她笑着问：“小夭，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小夭注意到馨悦一边问自己，一边眼神瞟向涂山璟。
她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想去看看外祖父，再祭拜一下母亲。”
馨悦期待地问：“然后呢？”
“然后回五神山陪父亲。”
馨悦继续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还没想好，也许会回玉山，王母待我恩重，烈阳和阿獙也在那里……”
馨悦没听到她希望的答案，有些失望，不过，小夭要做的事合情合理，她也不好说什么。
颛顼皱着眉头，神情不悦。
涂山璟始终淡淡地笑着，看不出旁的情绪。
颛顼突然说：“小夭，我记得你小时候额头上有朵桃花胎记，怎么长大了，反而不见了？”
小夭僵住。
她对今日这顿饭本来就感到莫名其妙，颛顼没跟她商量就将她以真实身份介绍给神农馨悦，此时又当着神农馨悦和涂山璟的面问她关于容貌的问题，她更觉难堪。
唉，算了。
小夭深叹一口气。
她解释道：“这是我的幻容，我还没有恢复身份，不便以真容示人。”
说着，她催动驻颜花，变幻成本来样貌。
“胎记还在的。”
颛顼点头说：“今日下午我还觉得奇怪，现在明白了，你还是小时候的模样，长大了，也更漂亮了。”
她感受到身旁涂山璟的目光，立即变了回去。
宴席结束的时候，涂山璟命人搬来一只木箱。
他打开盖子，里面整齐摆放着许多精美的瓷瓶，小夭认得这瓶子，与她在玉山喝的酒一模一样。
馨悦见状，连忙拉着颛顼告辞，给他们二人留足空间。
小夭冷冷问道：“青梅酒？”
涂山璟恭敬地抱拳行礼道：“是青梅酒，我没施任何术法，还请……请王姬收下。”
小夭移开眼。
“你还是叫我小夭吧。”
涂山璟从善如流：“小夭，请你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