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手
洛州，微凉的4月，手机在浴缸旁响个不停。
浴缸里蓄满一汪幽深的水，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从水中伸出。
李平川艰难地在浴缸里撑起身子，“咳咳咳。”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李平川瞥了一眼，尾号5332。
哗啦一声，他从水里起身，穿着湿淋淋的衬衫站在了卫生间地板上。
李平川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庞，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自己的穿越。
他盯着漆黑的夜空，夜空中悬挂着一大一小两轮“月亮”，李平川不得不接受事实——
他真的穿越到了一个有超能力的世界。
原主的记忆像是被打碎的琉璃，一时间李平川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打量着周围，卫生间整洁、宽敞，没有任何凌乱的痕迹。
李平川皱起眉头，“是谁杀了我的原身？”
忽然，电话再次响起急促的铃声，还是尾号5332。
李平川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带着怒意的女声：
“你母亲的事故赔偿款、保险加起来有90万，你拿到钱转头就放弃治疗！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平川愣在了原地，“什么？”
“喂！你怎么不说话？前几天你跪着一家一家借钱的时候，装得情真意切！亏我们还信了你，结果你这混账——”
电话里的声音越说越生气。
回忆被唤起，李平川想起原身痛哭流涕借钱的样子，又想起原身带着木然的表情对医生说：“不治了，我们出院。”
一阵凉风吹过，浑身湿透的李平川打了个寒战。
他简直难以想象，记忆中的这两张脸居然会是一个人的。
一张脸悲伤得撕心裂肺，另一张脸则木然得无动于衷。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原身居然是这样的玩意吗？”
李平川看着镜子里斯文的脸庞，有些难以置信。
但零落的记忆告诉他：对方说的是真的。
电话里的声音十分高亢：“你知不知道你母亲一个人拉扯你们姐弟俩长大有多不容易？她出车祸又不是救不回来，医生说要很多钱，我们这些亲戚们都愿意借。”
“结果我们去医院看你妈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你居然放弃治疗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她死吗！”
李平川喃喃自语，“姐姐？”
原身还有一个姐姐，原身死了，那他的姐姐呢？
“你还有脸提你姐姐？她是全家的骄傲！你母亲车祸那天，你姐姐刚刚入选‘新芽计划’。”
“她连夜请假回来看你母亲，在ICU的床边告诉了你母亲这个好消息。”
“你姐姐就是待的时间太短，她瞎了眼把事情托付给你！她要是在这里多留几天，看你还敢不敢放弃治疗！”
女声恨恨地说道。
李平川感觉不对劲，他盯着自己湿淋淋的脸。
如果原身真如同对方说的那样混账，为什么他不带着钱跑掉？
事情有些不对，李平川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缓缓走出卫生间。
客厅亮着灯，桌子上赫然立着一张遗像。
李平川脑袋一阵刺痛，原身的母亲真的已经死了。
他注意到客厅打扫得非常干净，唯有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突兀地躺在地板上，他弯腰捡了起来。
电话里女声还在说个不停：“你母亲拼命赚钱，因为她知道走超能力这条路很花钱，供你姐就很难了，她还想给你攒钱买觉醒增益药剂。”
“我劝她说，有莎莎觉醒超能力就够了，干嘛还要再花那么多钱给你买觉醒增益药剂呢？”
“但你母亲跟我说，莎莎的那份是莎莎的，你的那份是你的，做母亲不能偏心，总要让孩子有一个见一见宽广世界的机会，做母亲的如果做不到，会内疚一辈子的。”
“今年初你母亲就给你买好了觉醒增益药剂，就藏在她的柜子里，准备当作你的18岁生日礼物送给你，你知不知道啊！”
“她一心想的都是你，你却在她最无助最需要你的时候，放弃了她！”
李平川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
他呆呆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哭腔，也呆呆地看着纸上的内容。
这张纸像是被人反复揉搓又反复展开，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泪痕。
纸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段话：
“弟弟，妈银行卡里的钱我取走了，咱妈已经治不好了，就算按医生说的做也只能变成植物人。”
“但这要透支掉家里的一切和我的未来。超能力这条路很花钱，没有钱真的会走得很难。”
“我有万里挑一的天赋，未来必定灿烂光辉，妈也不会希望因为她毁掉我的未来。”
“妈出事故那天，我入选了新芽计划，或许这就是某种巧合，我和妈说过了，她一定能理解我的。”
“不要恨我，你借的钱我未来会替你还上的，你没有觉醒，钱在我这里会有更大的作用。”
“我是你姐姐，我若功成名就，一定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李玄莎。”
李平川读着纸上的内容，这具死去的身体忽然泛起一阵海水般苦涩的悲伤。
绝望和痛苦仿佛已经烙印在了这具身体上，即使原身已经死去，在拿起这张纸时，心脏仍会条件反射般抽痛。
李平川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他的手一点一点攥紧，直至整张纸被捏成一团。
“原来如此。”
他闭上眼，记忆再次被唤醒。
原身前天刚18岁，他没有自己的银行卡，所以每一笔借来的钱都打入了母亲的卡里。
当他借遍了能借的所有钱，猛然却发现自己的亲姐姐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张轻飘飘的信纸。
这张轻飘飘的纸却压垮了原身所有的希望。
原身哭了一夜，去见医生的时候，整张脸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
他恨那个女人，也恨自己。
可原身没有任何办法。
对方是超能力者，是天才，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
自己只是个没有觉醒的普通学生，他甚至连对方的道校门都进不去。
李平川挂断了电话，他不想和对方解释，因为对方根本就不会信他。
李平川按住自己的胸口，他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一团滚动着的怒火在胸口燃烧，他低沉着嗓音自言自语：
“李玄莎，你真该死啊！”
“你说事故和入选新芽计划在同一天是某种巧合，所以你觉得你应该带走钱。”
“那原身含恨而亡和我穿越而来也是一种巧合，我也应该完成他的遗恨，送你去死。”
“正好这个世界也并不平和温良，没有那么多束手束脚。”
最大的限制是李平川自己，他还只是普通人。
李平川眯着眼想到，明天就是觉醒仪式，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获得超能力的机会。
但正常觉醒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一，如果失败，他将永远没有复仇的机会。
李平川抬起眼眸看向母亲的房间，那里应该有觉醒增益药剂，可以在觉醒仪式上大幅提高觉醒概率。
这是母亲给他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是李平川复仇最后的指望。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