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暗中的猎杀

当吉普车的车头灯照进营地的那一刻，我浑身僵硬，随即迅速行动起来。

我像用水桶扑灭火焰一样，猛地将水泼向篝火，并将所有的灯光一一关闭。

在黑暗中摸索，我找到了背包，从里面抽出一把刀，将刀和鞘一起塞进了裤子后袋里。接着，我开始寻找刚搭完帐篷时放在地上的帐篷钉锤。由于过于慌乱，我怎么也找不到。

车子停在了厕所前，发动机熄火的声音传来。时间紧迫。

我没找到锤子，反而摸到了相机，我立刻将相机挂到肩上，顺着墙壁摸索着，寻找白天时爬过的那处地方。

篝火熄灭后，整个树林陷入了漆黑一片的状态。我在黑暗中用手触碰到之前抓住的树根，直至手上被擦伤为止。最终，我终于抓住了那根树根，接着不顾脚下没有稳定支撑，拼命地用脚踢着土壁爬了上去。

终于爬到更高的杂木林时，我沿着土墙蜿蜒前行，趴在地上，满身泥泞，穿越树木间的缝隙，终于看到了厕所的方向。

我看到下车的管理员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细弱的光束在营地内晃动。他的身影因为黑暗而模糊不清，距离又远，肉眼几乎看不清楚。我小心翼翼地将相机架好，调焦放大，用望远镜镜头将管理员的身影拉近。

“斋藤——啊，对不起，听说这里好像停电了，我来看看情况。”

我通过镜头看到，管理员左手紧握着一根长棒。我眼睛一闭，咬紧牙关，心中涌起一阵无比的愤怒与恐惧。为了享受孤独的露营，我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杀人凶手。

“斋藤——你在哪里？”管理员又叫了起来。

他与我之间的距离还很远。现在喊一声，他也无法精确找到我的位置。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在树间低声呼喊。

“管理员！其实我和家人关系很好！我们关系特别好！失踪报告会立刻递交的！很快就能抓到你！不过，如果你现在就回去，一切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请重新考虑，来得及的！”

管理员的脚步骤然停住。几秒钟后，手电的光束熄灭了。他是改变主意了？不，他开始猎杀了。

怎么办？要不要就这样束手就擒，看看局势如何发展？不行，不能放弃。

我想起她那破碎的头颅。她的头部被准确击中，其他地方没有伤痕。她从一开始就被瞄准了。她曾说“当我意识到自己死了”——此时再想，那不是什么比喻，而是字面意思。她根本没有时间感到任何危险，就被夺去了生命。管理员的目的不是吓唬我，而是要杀了我。

管理员缓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慢慢地起身，拔出刀，握在手中。

在黑暗中，看不见的不是我一个人，管理员也看不见我。如果我不发出声音，我的藏身地点是不会被发现的。而且，我藏身的这个树林营地，管理员不太可能选择。他一定会去其他更好的营地。趁他还在搜索其他地方，我可以趁机跳下土墙，拼命往车子跑。如果幸运的话，我能逃到我的迷你库珀里。如果车钥匙还在的话，我甚至能拿到管理员的吉普车。那样，管理员就无法追上我了。

然而，管理员的脚步声毫不犹豫地穿过树林，直奔我所在的营地。

怎么会？难道他从远处就看到了篝火的位置？还是我的回答让他锁定了我的位置？不行，冷静下来，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我用力控制住即将失控的心跳，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此刻正藏身在土墙上的树林里。在这漆黑的环境中，他应该找不到我。就算他知道我在上面，他也必须爬上这道土墙，而那时，我可以趁机跳下去，朝入口跑。

脚步声依旧接近，逐渐逼近。当脚步声停在我所藏位置的附近时，我屏住呼吸，仔细听，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金属碰撞声。

他准备开枪了！

我几乎是本能地朝着相反方向的下坡处扑去。下一刻，我听到一声轰鸣，紧接着我藏身的树木被炸裂开来，木屑四散。我摔下了坡，背部和肩膀狠狠撞上了树干。剧烈的撞击让我痛苦得差点忍不住叫出声，但我强行忍住了。

不行，我不能停留在这里。

我勉力站起，想离开这片区域时，却在一阵急促的动作中，额头撞上了树干。脑袋一阵剧烈的晕眩，视线短暂变白。手里的刀不见了。我坐倒在地，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滑过鼻尖。

冷静。想清楚。

我趴在地上，强迫自己思考。管理员为什么能看见我？即便他能在黑夜中看清楚，也不至于精确到这种程度。他不可能只是凭山路经验乱开枪，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看到我。

突然，我想起了他曾说过的事：他曾在黎明前的漆黑山林中击杀了一只鹿。难道他不是真的用手电筒和枪对准了它？

不对，他一定有能看穿黑暗的装备。夜视镜，或者热成像仪之类的设备，都是常见的工具。

这一刻，我深刻意识到自己处于多么绝望的境地。对方手持枪支，力气和体格上都占优，而且熟悉地形，能够看见黑暗中的一切。而我，除了在黑暗中迷失，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我突然想起自己曾对她说过的话：“如果强者想吃掉猎物，他们会用尽一切——武器、工具、知识——来追捕目标。而如果猎物想活下去，它们会拼尽全力，动用任何可以用的东西，字面意义上，不顾一切与死神抗争。”

无论身处多么绝望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