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师兄的往事（4000）
忘忧舫之内，宾客哗然，在座的富家官宦子弟占了多半，估摸着明日户部侍郎和二皇子的故事便会传遍渭城。
把爹坑足的马帆听到众人议论，抬头挺胸，颇为自得。
“最后一个问题，那么请问马公子，您最爱戴的这个人相貌如何？”
马帆听到问题一愣：这是不信我认识二皇子？反复求证？
于是凭着印象把二皇子的样貌说了一遍。
马帆回答完问题后，就有记录的婢女拿上答案匆匆往楼上跑去。
小蝶对着马帆浅笑：“多谢马公子参与，已有专人把您的答案呈至我家小姐面前，请稍待片刻。”
语罢，小蝶就从箱子里继续抽取座位号。
“请问‘观山’的座位在哪一桌呢？”
...
三皇子似乎有些不耐，他唤过左右，耳语一番，有仆人领命匆忙去了。
少顷，小蝶正在问客人问题，却不知身旁的抽座箱已经被侍者偷偷调换。
又到抽座位的时候，小蝶老样子抽出一张布帛：
“请问‘听雨’的座位在哪？”
“我这！”却突兀有两个声音从二楼传出。
一个声音来自七皇子，另一个声音却是来自双胞胎哥哥曹捷。
“你乱喊什么？”张筱奇道。
曹捷胖墩墩的面容有些委屈，他拿开自己的餐盘，桌子上正是印着“听雨”二字。
“我们确实是‘听雨’啊...”
很快有侍者上来核实，确认了两桌都是‘听雨’后，七皇子赵明锦黑着脸，对着身畔站立的一个中年人道：“你们忘忧舫搞什么乌龙？”
中年人战战兢兢，眼神偷瞄三皇子，发现并未生气后，这才对着赵明锦躬身道：“些许是印的时候搞错了乌龙，平常这座位也没甚大不了的，所以也未曾在意。”
“不用为难老板了，一起答便是了，七弟，我刚刚不是还和你说过，切勿仗势欺人。”三皇子赵明瑞伸了个懒腰，慵懒道。
“三哥教训的是。”赵明锦谄媚奉承着，眼底隐着一丝凶狠。
“无碍，让他们答便是了，我们这桌，估计也没啥兴趣。”顾圆面对礼貌询问的侍者，随意道。
大师兄只在乎酒，张筱有小红，两个双胞胎笨笨呆呆的，还是不要去丢人比较好。
至于自己，顾圆只是有一丝疑惑，这三个问题和他重生前天龙八部里西夏公主招亲时，提的三个问题一模一样。
西夏公主是为了找虚竹，那花魁柳涟漪是为了找谁呢？
小蝶拿着手帕，袅袅婷婷的走上了二楼。
她走至三皇子那一桌，眼神里暗暗藏着一丝鄙夷之色。
“请问哪位英雄俊才先来答题呢？”表情还是专业的，看不出丝毫破绽。
“七弟你先试试？”赵明瑞和煦笑道。
“我这点墨水就不献丑了，三哥您在我们这最是博学多才，肯定是您出马。”赵明锦对着三皇子鞠了一礼。
“那我就试试。”赵明瑞点了点头，眼神侵略性十足看着小蝶：“是否还是那三个问题？”
“正是。”小蝶低头道，也不继续解释，突然之间话少了很多。
赵明瑞阖着眼皮，一股帝王之气骤然散开，霸气侧漏。
“第一个问题，赵某以为，最逍遥快活的地方是在未来，一个百姓安康，陈国强大的未来。”
“第二个问题，我最爱的人，应该是未来的妻子，她...应该是整个陈国，最珍贵的女人。”
“至于外貌，她应该身着凤纹刺绣，头戴凤冠，坐在最高位置的女人。”
此话一出，现场之宾客，谁都猜出了二楼这位爷的身份。
“姓赵？这么大口气，此人是三皇子？皇子允许出现在这种场合么？”
“今年还叫三皇子...明年可能就要改称太子了，谁能管得了他。”
“听他这意思，难道是未来要立这个花魁做皇后？”
“再漂亮的花魁也是烟花之地的女人啊...三皇子疯了不成？”
“明日朝堂估计又是一堆文臣要来口诛笔伐了...”
顾圆也是听的颇为有趣，这皇子拿出了慕容复的答案，却比慕容复大气一百倍，毕竟他是货真价实的皇子。
赵明瑞抬眼望向三楼某处：我都把江山许下了，你若是还不识趣，就别怪本皇子用强了。
小蝶标准做了个揖，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嘲讽笑意。
“你笑什么？”赵明瑞眼尖，面色阴晴不定质问道。
“我没笑。”小蝶抬起脑袋，面无表情看着赵明瑞，却是毫不示弱。
“死丫头不知尊卑...”被一个下等婢女嘲讽，赵明瑞当即就要发飙。
边上有一只手，轻浮的拍了拍了小蝶的肩膀，正是顾圆！
“问完没有啊，咱们那边都等着呢。”顾圆眯着眼调笑道。
小蝶看着肩旁少年俊逸面容，不由小脸一红。
“我这就过去。”小蝶立马转身往顾圆那桌走去。
赵明瑞面色难看，阴翳的目光看向顾圆：
“你是何人？敢来管我的闲事？”
顾圆眼神微眯，突兀走向七皇子赵明锦，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是拥抱了他一下：
“明锦兄，多日未见，待今日事了，我再找你相聚。”
顾圆神态亲热，又拍了拍目瞪口呆的七皇子肩膀，转身回了座位。
“你哪位！我可不认识你！”七皇子急道，顾圆却是已经走远。
赵明瑞看向自己的七弟，若有所思。
“三哥！我真不认识他！”
“你久不出宫，他如何知晓你名讳？”
“我...”
等顾圆回到座位，小蝶已经问完张筱了。
这三个问题被张筱当成是肉麻的情诗，送给了腻在手边的小红。
小蝶看见顾圆回来，标标准准作揖，轻声道：“谢公子方才解围。”
“答题答题！”顾圆洒然坐下。
“第一个问题，我最逍遥快活的地方就是柳涟漪姑娘三楼的闺房之中。”
“第二个问题，我最深爱的姑娘自然就是柳涟漪姑娘了，虽然柳如烟也不错。”
“第三个问题就不用我回答了吧？”
今晚有些乏了，顾圆心生去意，便拿出了吐蕃王子的零分作文。
小蝶面色抽噎...本来以为这个公子刚刚是帮他解围的，原来是她误会了...这公子就是个粗俗的土鳖，演都不带演的...
隔壁三皇子收回了目光，轻轻阖上眼皮：本以为是个威胁，没想到是个土老帽，根本不配他在意。
周围宾客也都是一片谩骂之音。
顾圆对效果很满意，对着身旁微醺的大师兄道：“云师兄，别光喝酒啊！赶紧答题了！答完回去睡觉了。”
“什么？答...答什么题？”云天青面色微红，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口齿不清。
小蝶连忙重复道：“请问云公子，您一生之中，在什么地方最是快乐逍遥？”
顾圆看大师兄似乎在思考，抢答道：“肯定有酒的地方，就是大师兄最快乐逍遥的地方吧？”
云天青摇了摇头，微红的目光有些悠远，他喃喃道：
“那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窟之内。”
“？？？”顾圆嘴巴张大。
小蝶明显摇晃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第二个问题，您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
云天青摇头苦笑，自饮了一杯：“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小蝶把手中香帕拽紧，不可置信道：“云公子可还记得她的模样？”
云天青似乎是努力回忆了一下，最后面色颓然：“洞窟太暗，我真看不清她的模样。”
“我大师兄...原来早就不干净了？”顾圆半响没回过神。
小蝶听云天青说完，问题也不问了，转身直接往三楼跑去。
忘忧舫内众宾客大吃一惊：难道有人答对了？
云天青被勾起了往事，有些怅然，又独饮了两杯，却看见顾师弟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大师兄你...原来是和尚？”
“什么乱七八糟的，佛国离我们这不知多远，哪有什么和尚？”
张筱也好奇问道：“大师兄你竟然有感情史啊，真是看不出来。”
云天青面色红润，低声道：“那时候我也不过十来岁，不知道那是不是你们说的爱...但是，我确实很想再次见到她...”
“十来岁？”顾圆眼球瞪得老大，赶紧继续问道：“你们在那石窟之中，都发生了什么？”
云天青回忆往事，悠声道：
“我小时候家境优越，十来岁那年突逢灾厄，出外游玩时被人贩子掳走。”
“他们把我关在一个黑暗的石窟之内，全身绑死，每隔三到五日，才喂我口饭吃。”
“那一日我渴急了，一直挣扎，眼看就要脱力而死。”
“黑暗之中，有人拿了碗酒喂我。”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辛辣甘甜同时在我的味蕾炸开，加上又是渴急了，畅饮之下，仿若神仙一般畅快。”
“后来，每逢我渴得受不了得时候，她总会捧着碗酒出现。”
“洞窟太暗，我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便尝试着和她说话，她时不时偷偷回我两句。”
“后来才知道她也是那些人贩子掳来的，听声音年纪还比我小些。”
“她已经被掳了有些时日，一直对人贩子虚与委蛇，平常温顺听话，才没有被绑起限制自由。平常我喝的那些酒，都是她从人贩子那偷出来的。”
“后来我们渐渐熟稔，常常互相鼓励不要放弃希望，直到有一天...她突然不见了...”
云天青说到这，叹了口气，满饮杯中之酒，怅然道：
“从那日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直到我快死的时候，被路过的师父见到，救下了我的性命，从此便来到了天河宗。”
故事唏嘘，桌上之人皆认真听故事，直到云天青讲完。
儿时遭此劫难还能有一颗正直浩然的赤子之心，顾圆对大师兄是诚心诚意的尊敬佩服。
和云天青碰了两杯，顾圆把目光瞥向三楼。
“以刚刚那个婢女的反应来看，那个花魁柳涟漪，想必就是大师兄的窟中伙伴了。”顾圆心中猜测。
消失良久的小蝶终于再次出现，她又回到舞台中间，对着宾客鞠了一躬：
“感谢诸位帮我家小姐解惑，她已经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派奴婢下来邀请那位公子前往三楼赴约。”
刚才答过题的皆是面露喜色，希冀满满。
还没来得及答题的则在大呼黑幕，说自己的答案更加完美。
小蝶却是视而不见，她缓步上了二楼。
三皇子那桌更靠近楼梯，他看见小蝶走上楼来，嘴角了然一笑。
“她还是懂时务的。”
他整了整衣裳，站起身来，温煦笑着，准备迎接众人的欢呼。
却见小蝶似是没看到他一般，径直略过了他。
小蝶在顾圆这桌停了下来。
顾圆也是了然一笑，扶住大师兄的左臂，准备帮他举手领奖。
却见小蝶面色古怪，还隐隐有些委屈。
“我家小姐说...顾...顾公子的答案她最满意。”
顾圆一怔：“小姑娘，你是不是念错名字了？”
“对啊！他那什么狗屎答案！粗鄙不堪！如何能是正确答案！”
“肯定是搞错了！柳涟漪姑娘必不可能被这种伤风败俗的答案打动！”
小蝶直勾勾的看着顾圆，朗声道：“我家小姐说...顾公子的答案最是真诚直接，没有弯弯绕绕，她最是喜欢...”
“请顾公子随我至三楼，与我家小姐赴约。”
顾圆人都傻了，浑浑噩噩跟着小蝶，在人群的谩骂之中，走到了安静三楼。
通过狭长的幽静甬道，面前是一扇雕画精致的房门。
“小姐...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语罢，小蝶退了出去。
隐隐的幽香从门内传出，顾圆清醒过来，他觉得得和这位柳涟漪姑娘好好解释一番。
他皱着眉，推开了房门。
屋内点了几支红烛，晕黄色的烛火昏暗，衬着房屋内红色为主的装饰，显得有些暧昧。
有一女子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顾圆。
她一袭嫣红蹙金绣牡丹长裙，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红纱衣。
透过纱衣，有丝丝滑腻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一头乌发如瀑布一般，松松挽起一个垂云髻，衬得玉颈修长。
光这一个背影，顾圆就似是丢了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