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来哭丧队
月黑风高，寂静如灭。
红烛摇曳之下，夜风轻抚，影影绰绰，气氛多了几分森然。
突然出现的身影，令毫无准备的李邦材吓了一跳。
稍微平复心情之后，李邦材这才发现这老太太没有眼，似乎曾经被人活生生的挖去。
“我……我……”
李邦材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婆婆歪了歪头，用拐杖撑起身体，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
“哦，是了，少爷还是放不下那高小姐，可是少爷终究是被迷了心窍。”
“如今管家联合高小姐害死了老爷，弄瞎了我老婆子，为的就是你十世善人的玲珑心。”
“少爷怎甘堕落，莫非真要失了功德。”
她用裹脚提了提倒落的竹篮，低声嘱咐。
“少爷，去给老爷烧点纸吧，过了今晚，这江家就要改姓高了。”
拐杖敲了敲地面，似有些恼怒，不过转而眉头舒展。
“凝神草成熟，除了玲珑心，这一百零八男子的魂才是养分，我倒要看看，他们在这钟灵山下，还敢屠了整个村子不成。”
轻咳了几下，老婆婆竟喋喋的笑了起来，配合那双空洞的眼眶，却是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李邦材干笑着点了点头，回应着。
“是了，是了，我这就收拾。”
“那就快点，别让老爷在那黄泉路穷了路生。”
目视着老婆婆走远，李邦材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这个瞎眼老婆婆应该就是管家口中所说的太夫人。
只是根据太夫人的描述，似乎这管家和铁二牛都在撒谎，而且二者所言相差甚远，甚至南辕北辙。
庄子原本是江家的，似乎还是十世善人，受那功德之力的庇护，从而滋生出了凝神草这等奇物。
此物必然引来修炼者窥伺，就这样，高小姐和管家使了一些手段，迷惑住了江少爷，将这一家弄得死的死残的残，而江少爷似乎还要付出玲珑心。
只是这凝神草成熟的条件过于邪恶，这才拖延至今。
可是那铁二牛所言大妖又是怎么回事，他似乎也在收集魂魄。
如今判断事情真假的根本在于这高小姐，也就是画中女子高凤蝶到底有没有死，另外就是找到这个江少爷，一切将水落石出。
李邦材只片刻，就理清了思绪，不由冷叹。
“有意思，这比大师兄构思的故事要复杂的多了。”
“可是这些是在幻境吗？看来这个瞎眼老婆婆也不简单啊。”
如今，幻境没破，显然这幕后之人希望他继续看下去，故而自己这个江少爷的身份也就装下去好了。
想到此，李邦材索性进入角色，他倒是想看看这群魑魅魍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将地上的纸钱归拢到竹篮，提着走到门前，再次看了看那张画像，似乎有些不同了，刚才眼睛低垂，现在好像……好像在看着他。
“靠，真邪性！”
李邦材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小心的将房门关上，这才轻悄的向灵堂走去，却不知在关门的那一刻，画中的女子分明对着他笑了一下。
灵堂位于厢房不远处，白灯高悬，布幔飘展，很容易找到。
夜，静默无声。
幽暗的灵堂影影绰绰，几道白帆下，一口硕大的棺材矗立在厅堂正中。
棺材刷着一层黑漆，隐隐有些恶臭，像是某种血液干涸之后形成的，棺口皆是贴上一层黄色符咒。
四周各站着两个纸人，共八个，不是普通的打扮，而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刀斧手，墨水涂抹的面容上，以朱砂点上双眼，如同鬼兵。
李邦材初见状，可是被吓了一跳，良久才回过神来。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老爷，还不知是关了个什么凶煞。”
“这是多大的仇怨，让他不入轮回吗？”
外面夜色阴沉，屋内通火通明，可是李邦材宁愿待在外面，也不愿守着这口诡异的棺材。
取出纸钱放入火盆，用木棍挑了挑，瞬间火光亮起，驱除些微寒意。
李邦材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灵堂中，身后是那口诡异的棺材，火盆中的纸钱还未烧尽，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四周十分安静，之前的老婆婆不知去了何地，整个院中死气沉沉，就好像没有一个活人。
纸熏的味道很不好闻，视线也变得模糊，一股股纸钱烧糊的味道，直冲鼻腔，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令人有些昏沉。
没多久，李邦材便再也提不起精神来，他添了一些香油，就地的草席上折了一根草秆，然后将灯芯挑了挑。
微微弹去身上的纸灰，便斜靠在墙角小憩，精神却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变化，在这样一个陌生而诡异的地方，李邦材可不敢大条的直接睡去，那和作死没有任何区别。
夜渐渐深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已是午夜。
冷风渐渐吹起，呜呜咽咽，像是女人的哭泣。风卷动着外面的木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木窗随之吹开，吱呀吱呀的不停，并伴着如同儿童的口哨声。
李邦材眼睛微睁，心跳不由加快，心道“今晚怕是不会安生了。”
果不其然，透过半开的窗户，那院中此时正站着一群人，麻衣孝服，哭哭嘤嘤。
“高姐姐，我们来给你送行了……”
李邦材听得头皮发麻。
“高姐姐，莫不是说高小姐也死了。”
“这群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些什么人。”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李邦材始终将明哲保身放在第一位。
心里想着，便寻了处布幔，将自己隐藏于角落。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院中的哭声说不引来一些人是不可能的。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院中几处走廊便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
来的人是一位八字胡的细瘦男子，颧骨隆起，斜嘴龅牙，看起来十分精明，眼睛细小精亮，正是管家李钱。
后面跟着的一群下人装扮，却各个生的贼眉鼠眼，不像常人。
那个瞎眼太夫人倒是没有出现。
“你们是什么人？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管家一边指着众人，一边提着裤腿快步走了过来。
“柘林江氏，见过上人。”
孝服人群，一女子扭动腰肢，款款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