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爹来了
一进洞里，一股刺鼻气味直上脑仁，连方鹊给的草药包也挡不住。
刚走两步，踢到了什么东西，身前发动“咚”的一声。
这声音颇为低沉，就像是踢在装满水的粗陶缸上一样。
什么东西？这么沉。
林冬掏出先前那枚火折子，准备借点光亮瞧瞧。却不知怎的手上一滑，火折子一下掉在地上。
而正是借着下落的那点微风，火折子竟燃起了一点火苗。
盈盈的火光，照量了寸许空间，这才看见脚前一个圆弧，还真是那种老式大水缸。
弯腰去捡火折子。
但怎么耳边有微风吹过？凉嗖嗖又热乎乎的，带着点湿气扑到脸上，好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缸里有野兽？
林冬心里一紧，缓慢转过头去。
直到火折子的亮光照到胸口，他才发现一张人脸正贴在自己眼前，不到一拳的距离。而在那张脸上，还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卧槽！
林冬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这……这缸里分明是个大活人！
当即手脚并用往后挪了两步，将火折子伸到那张脸前。这才看清那并不是什么巨大眼睛，而是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眼眶里空无一物，分明被人挖去了眼珠！
而在那一对大黑洞之下，还挂着两个小黑洞。那是割去鼻上软骨剩下的。刚刚扑到林冬脸上那阵湿热的微风，正是从这两个小洞中吹出来的。
却是这人正在呼吸。
这张脸上没有半点毛发，头皮光溜溜的，眉毛也被剃光。
不止如此，林冬还发现他的耳朵也被割去。整颗头颅但凡能突出来的地方，几乎全被削去，看起来与皮球无异，根本分不清男女。
而他整个身子，被放在一个巨大的坛子里……
这分明就是人彘。
此时想起闻香公子说的，要将林冬做成人彘，看来当时他并没有开玩笑。
“呕……”
林二公子终于忍不住，回头撑着身子，爽快吐了起来。
外面人听到里面动静，立刻跑了过来。
飒姐姐一进来就看到林冬撑着身子呕吐，身边还躺着个火折子。
“呵，没用的东西。”叶雨落走过去，弯腰一把抄起火折子，脸上还带着不屑的微笑。
林冬一擦嘴角，连忙抬起尔康手，同时出声阻止道：“别……”
开玩笑，真让她看到还得了？
但却已经晚了。
只听的“啊”的一声尖叫，一个柔软又有弹性的躯体倒在了怀里，给林冬砸得七上八下，险些又吐了出来。
“怎么了？”
“怎么了！”
大哥和小三子同时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声音焦急。
“先出去再说。”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林冬只能如此说道。
随后抱着飒姐姐来到中间石室，再穿过地道回到地面上的小屋，将她放到床上。
夕阳透过小窗，橙黄色的光线恰好打在几人脸上。盛夏的半晚虽然酷热难当，但几人刚从阴冷恐怖的地下石室出来，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林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慕白，刚刚那暗室里……”林寒问道。
林冬这才讲起那黑暗石室里的见闻。
依他所说，那暗室里似乎不止一个坛子。临走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里面的环境，隐约见到了几十个黑色阴影，都与第一个坛子一般大小，将石室填的满满当当……
小三子听后大为震撼。他读书少，从未想过人间还有如此残酷的手段。只道寻常的断手断脚、割鼻挖眼便已经是常人不可承受的酷刑。却没想到会有人将此等酷刑同时施于一人身上……他眼睛呆滞，舌头打结，半会也吐不出一个字。
林寒同样瞠目结舌。他一个读书人自然知道何为人彘。而且也从史书上了解过不少诸如「易子而食」、「杀妻奉友」、「美人纸」的惨事。但那都是些冰冷的文字，于当前更是遥不可及。
现在听说自己刚刚便与那么多人彘同处一室。一时也五味杂陈，心里压着一块巨石，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
三人正自沉默。
突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听声音少说有十来个人。
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林冬也切身体验了一回这个道理。
这不，迟到的正义来了。
果然下一刻，一个身着云雁官袍的男子出现在几人面前，身后还跟着数十个衙差。正是二林的老爹，龙城府尹，林景。
主角不打完boss，官兵怎么能出现？一如既往的狗血。
但话又说回来了，援兵提早出现了，那林冬还怎么进步？林冬不进步，他的那些挚友亲朋又怎么进步？
“爹！”
“林大人。”
三人走到林景身前行礼。
林景点点头，视线却没离开林冬半分：“没事吧？”声音淡淡的，颇具威严。
此刻林冬确实是几人中最狼狈的。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一身破烂早没了衣服形状，只是他胸口怀里塞的满满当当，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出门在外，老爹这个府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冬拱拱手：“回大人，硬朗着呢。”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彭彭作响。
林景伸出手指，本来还想指责一番，转念却放下了手，连他怀里藏的东西也懒得过问。
“爹，这小屋下面还有个暗道……”
林寒随即将下面石室以及闻香公子的事情汇报了一遍，事事具细，没漏什么细枝末节。
林景本来还道那闻香公子只是个普通毛贼，蛮不在意。但随着林寒声情并茂的讲述，脸上褶皱越发深厚起来。
最后在听到那暗黑石室里竟有几十个人彘坛子，猛地一拍身旁的桌案。
嘭！
众人皆不作声。
林冬也第一次见到如此官威，明显老爹是动了真火。
京城出了如此惨案，府尹这个锅是背定了……
“老张，你快带一群人下去！”林景对身边一个中年捕头如是吩咐。
捕头老张赶紧出去清点了十几个衙差，风风火火地下了地道。
府尹背锅，他们这些衙役捕快，一个个也好不了。
林冬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在后面喊道：“带些火把，下面光线不好！记得捂住口鼻……”
彭彭彭彭~~~
地道口传来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便有十几个衙役慌忙退了出来……
林冬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表示不怪自己。
转头又看到老爹翻着白眼，嘴角一撇，林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自己还没怪你呢。但凡你早来片刻，你的好大儿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林冬在心里曲曲道。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咱林二公子可是个敬守孝道的大笑子。
林景看着惊慌的衙差，摇了摇头。
这帮没用的东西！
还有眼前这副烂摊子……
这么大的事，这奏折该怎么写？那些失踪的女子，又该如何与他们的家人交代？现在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凶手已经伏法……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府尹当的，哎……
林景转身，看见榻上还躺着个女子。
“这姑娘……”
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过。
“爹，这位是殿前司的……”林冬一愣，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殿前司的朋友，与我一同制服了那个闻香公子。不过方才受了人彘的惊吓，晕过去了。”
嗯，林景点点头，“你们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