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改造工程（1）
“唔，头疼。”
“阁下，小心些。”
“没事，我能走。”
乔治王储这样说着，摆摆手看向东方。
难得一见，伦敦的日出没有被雾气遮挡，这对他来说也是许久未见的景象了。
“字面意义上的《破晓使者》呢。”
“那位亚洲人似乎很合您的胃口，阁下。”
“亲眼所见，更是如此。”
乔治叹息着说道。
是的，是叹息。
说真的，自从坐上这个该死的位子后，各种讨厌的东西就都粘上来了。
刚才还在喝酒时向汉斯尔抱怨过，那些所谓的家庭教师就更不用说了。
乔治自己现在多大年纪了，居然因为几个破词不会用而被挑剔？
然而……真正棘手的人，连那些家庭教师都只是看起来爱唠叨的长辈而已。
那些妄想一夜暴富的人，议会的那些老奸巨猾之辈，那些想方设法巴结讨好的阴险企业家们。
因为哥哥的突然去世，他不得不放弃自己原本想成为海军军官，成为玛丽的丈夫，并走上王储这条路。
然而，那些粘在他身上的污秽令人作呕，极其令人反胃。
他住在约克庄园的原因，也并非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给他生活带来些许清凉感的，正是汉斯尔的这部小说，所以他不得不喜欢。
嗯，虽然说了些气话……但是，作为丈夫，对让妻子哭泣的混蛋朋友说这些话，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即便如此。
“他到最后也没向我要求过什么。”
乔治看着刺眼的光芒，喃喃自语。
从遥远东方升起的太阳，那个男人显然不是生活在这里，有很多不便之处，但他见面以来，一次也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
要钱，要加入皇家文学协会，或者要什么高官厚禄……
唯一的一次要求，大概就是想把他写进作品里，需要得到他的许可。
说实话，这能算得上是“要求”吗？
这与他所了解的常识，或者说他所扭曲地认知的常识大相径庭。
至少，他可以为自己的祖国说些什么吧？
“难道他讨厌自己的国家？”
乔治一时有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又否定了。
他并没有这样的迹象。那些憎恨自己的国家而来到其他国家的人，通常会表现出强烈的仇恨，但他身上丝毫没有。
相反，在他身上看到的。
“是个纯真的人。”
“阁下？”
“纯粹地，想让人们快乐。我只看到了这一点。”
乔治慢慢地回想起与他交谈的内容。
——所以说，戏剧虽然好，但还不够。即使大众化了，戏剧的准备工作也要花很长时间，而且成本非常高昂，对吧？所以得是电影！提前拍摄好影像，然后剪辑！让所有人都能在想看的时候看！这样的电影将会成为媒体的核心！
——就个人而言，我并不看好新艺术风格本身，与其说它是一种艺术流派，不如说它是一种商业艺术的形式。大规模生产，大众化，更直白地说！为什么呢？因为超现实主义的艺术需要相应的素养，但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漂亮的东西，谁都会喜欢。
——还有，体育！最近流行什么？法国不是有人说要举办奥运会吗？我认为这将会非常火爆。从根本上来说，人这种生物，我的肱二头肌比较粗，你的肱二头肌比较粗，光凭这一点就能吵一整天，对吧？那么，让那些领域里最厉害的人聚集在一起，比比谁最厉害？这，没有谁不会着迷的。这可是为国争光啊，为国争光。
当然，他一直都在追求自己的荣华富贵，以及商业上的成功。
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没有野心的人呢？
在那些不择手段赚钱的人比比皆是的世界里，只想让人快乐并赚钱的欲望，只能说是可爱了。
而且，他还成功地将这种愿望变成了现实，所以完全值得赞扬。
明明年纪相仿，但他却与自己不同，自己被尘埃和灰烬覆盖，充满了阴暗的色彩，而他却依然闪耀着双眼，追逐着梦想——这实在是太耀眼了。
他并非不懂世事，也并非被卷入其中，而是拥有着一种奇特的性格，仿佛水火交融。
“当然……所以才更想和他成为朋友。”
这样想着，乔治突然看到了站在他身边护卫他的无名海军军官。
曾经，他和自己一起作为海军军官服役。但他的真实身份是情报部门的，国家的无名走狗，甚至连名字都不为人知。
仔细想想，最大的、最肮脏的污秽，从很久以前就粘在他身上了。
乔治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慢慢地走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军官慌张地跑向他。
“请您乘坐马车吧，阁下。”
“我想散散步。”
天气很好不是吗？
王储微笑着，走向伦敦的清晨。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
自己能为这个天真无邪的新朋友做些什么。
***
陌生的天花板。
韩率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然后开始思考。不，准确地说，是陌生的记忆在他的视网膜上自动播放。
“我疯了，真的……”
太累了，而且因为威士忌，神志不清片刻恢复清醒，想起自己干的事，又感觉要醉过去了。可能是宿醉的原因吧。
‘和王储成为朋友？也就是说，我是下一任国王的朋友？哦耶，太棒了。’
说实话，韩率现在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呢？因为疲惫和醉意带来的二重奏，结果却如此戏剧性。
他甚至还是正在进行其作品媒体混搭的萨伏伊剧团的赞助人。
多亏了他，昨天韩率还得到了歌剧追加赞助的承诺。
是啊，好事成双。
“还有……嗯。”
韩率搅动着空了的酒碟。
那里放着平时用来记笔记的笔记本，一本陌生的钢笔和它一起滚落在地上。
……不，也不是陌生的。是韩率喝醉了向乔治王储借来的那支。哇，笔尖不一般啊，这不会是镀金的，而是真金的吧？
总之，笔记本上写着昨天韩率明显写下的字迹。
通过这些字迹，韩率逐渐回忆起醉酒后遗忘的昨天记忆。
虽然不是所有细节，但至少创作人物时的内容还记得。
然后，经过检查。
“……绝对能卖出去。”
虽然要改写成稿件还需要润色，但看起来会是一件不错的作品。
嗯，稿件什么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打扫卫生。
“唔，头疼。”
这些东西得先收拾一下。
韩率抱着快要裂开的脑袋，看着自己和乔治五世喝空的各种威士忌酒瓶和酒碟。
我的天，到底喝了多少瓶？
不是，韩率也不是那种很能喝的人，但不知为何酒劲上得很快。
这说明乔治王储是个好酒友。
先把瓶子收起来，然后去商店补充一下昨天喝的威士忌。要是米勒先生看到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韩率怀着完美犯罪的梦想，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瓶子。
就在这时。
“汉斯尔，在吗？听说你昨天辛苦了——”
“……嗯。”
韩率和走进客厅的米勒先生四目相对。
桌子上摆放着米勒先生珍藏的威士忌酒瓶，全部空了。准备好的下酒菜也全部吃光了。
“……汉斯尔？”
“那个，嗯，米勒先生。”
冷静，冷静。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又不是蒙蒂，也没有擅自偷喝父亲藏的酒。
而且对方是王储。
即使那是米勒先生几十年来辛辛苦苦收集的珍藏！
就算受到批评，也绝对不会是我吃亏！’
“汉斯尔。”
“米勒先生，我可以解释。”
“你最好解释一下。”
米勒先生笑了。
但他的眼神却毫无生气，干枯得仿佛随时都能燃烧起来。
“否则……我不知道我会怎么对你。”
……是的，当然。
“王储？”
韩率把桌子收拾干净，平静地解释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幸运的是，米勒先生立刻改变了态度。
当然，他也非常惊讶。
即使是米勒先生，听到王储这个名字也会感到震惊吧。
“听说你是他的粉丝，但没想到居然会邀请他到庄园来？”
是的。
“哈，真是的。你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米勒先生摸着下巴说道。
“仅仅是为了掩盖偷喝我酒的事情，这理由也太惊人了。
对不起……”
“开玩笑的。反正我迟早也会和你或者蒙蒂一起喝的。只是有点遗憾，不是和我一起喝的。”
“米勒先生……”
‘果然是最好的雇主。呜呜，我一辈子都会追随您。’听到这话，韩率感动的想哭。
“说到王储……哼，果然像传闻中那样，过于节俭了。”
“米勒先生也知道吗？”
“王室的传闻可是社交界最好的八卦啊。世子那边比较外向和蔼，比较有名，但不太外向的王储也相当有名。”
哈，是这样吗？
韩率点点头。的确，他看起来不太喜欢社交场合。
总之，米勒先生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拍了拍韩率的肩膀。
“你运气真好。虽然说是君临但不统治的王室，但和王储搞好关系，总有一天会对你有帮助的。要是有什么奇怪的野心就危险了，但你不会那样。”
“当然，我会注意的。”
韩率也很珍惜自己的名声。
“好。那么，首先。”
“嗯？”
米勒先生指了指门。什么，难道真的要赶自己走？
“去洗个澡。汗味和酒味混在一起，太难闻了。到底是怎么喝的？”
“……是。”
韩率强忍悲伤点点头。
好吧，就算是自己闻着也确实很臭。
“洗完澡别来这里，直接去贝斯沃特。你的紧急事件解决了，也该加入我们了。”
“是的，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做的。”
于是韩率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前往公共浴室。
哎，伦敦真是个问题。
即使是韦斯特敏斯特这样的高级住宅区，也没有下水道设施，要洗澡就得去公共浴室。
这……是统治世界的日不落帝国的心脏？
真是笑死人了。
韩率朝着平时不同的方向走去。
洗澡本身相当舒适。韦斯特敏斯特的公共浴室设施很高档，也没有什么有钱人摆谱之类的，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洗过澡了，感觉浑身清爽。
然后，因为走了一条平时不走的路，所以。
“……我的天。”
韩率看到了在伦敦生活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的景象。
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