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插标卖首
很快，两只狼腿被少年吞的只剩光洁溜丢的骨头。
孙恺不是圣母，将两条狼腿给少年，是因为少年的话让他颇有触动。
少年说他临死前想做个人。
孙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少年已是饿极，而人在饿极的时候，女人可以放下廉耻，男人则会成为禽兽。
因为饥饿垂死挣扎的人可以吃土，敢吃腐烂生出蛆虫的牲畜尸体，甚至会……吃人！
先前少年看着那幼儿尸体，一直在做强烈的思想挣扎，少年知道，抛开一切吃了幼儿尸体，他能活命，但是代价是他不再是人，从此变成彻头彻尾的禽兽。
“你叫什么？”
“戚详。”
孙恺微怔，这年头寻常百姓有大名的可不多，比如他叫三五，朱元璋叫重八，能有大名，家世应该不错才对，而且戚详武艺不弱，正所谓穷文富武，家里没点实力，根本练不起武。
“家里遭了涝灾，逃难出来的……”
等戚详说完，冯恺大致了解情况，这家伙是河南卫辉府人，家境还算殷实，不过一场暴雨，卫水决堤，戚家只有戚详侥幸活命。
直播间里炸锅。
网友历史伪专家:“戚详，河南卫辉府人，朱元璋亲兵，民族英雄戚继光先祖，洪武十四年阵亡于云南，大明明威将军。”
网友一叶孤舟:“真的假的？戚继光先祖？”
网友希望在田埂上:“主播你捡到宝了，赶快收小弟。”
网友天青色等烟雨:“俞龙戚虎，戚继光先祖都出现了，主播，你要杀的那个俞家，不会是俞大猷先祖吧。”
……
孙恺无语退出直播间，这什么鬼运气，随便遇到个人，竟然是戚继光先祖……
戚详吃饱起身，对着孙恺抱拳:“孙兄，大恩不言谢，活命之恩，日后若有差遣，戚某定会舍命以报。”
刚将老槐树下母子尸身埋好的孙恺呵呵道:“戚兄有什么打算？”
戚详蹙眉:“不敢相瞒恩公，如今世道纷乱，估计离天下大乱已经不远，戚某准备寻明主投效，征战沙场，至死方休。”
“这么说戚兄还没合适人选？”
戚详点头。
“实不相瞒，孙某也有这打算，不过孙某有血仇在身，先得去县里报了大仇，才能谈及其它。”
“孙兄有血仇？”
孙恺点头，将俞家恶奴上门讨债，逼死孙老七和春梅的事说了一遍。
“杀父之仇，亡妻之恨！”戚详怒道:“既如此，小弟愿随孙兄去县城走上一遭，定将那俞老贼满门诛绝。”
孙恺大喜，抱拳道:“戚兄弟若是不弃，孙某愿与戚兄拜为异姓兄弟，从此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戚详大笑抱拳:“戚某正有此意，能结实孙兄这样的好汉子，实乃戚某之幸。”
当下叙年齿，孙恺生于至顺二年，戚详生于至顺四年，自是孙恺为兄，戚详为弟。
两人搓撮土为香，八拜之后，结为异姓兄弟。
临近黄昏，两人抵达萧县，大年初一，县城倒还显得喜庆，地上残留着零零碎碎的爆竹残骸。
与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是街道两边遍地瑟瑟发抖的乞丐。
这些乞丐几乎都是逃难出来的灾民，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有几人能熬过这个冬天。
孙恺陪孙老七借银子时候去过俞宅，自然认识。
艺馆灯红酒绿，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挥舞着手中香绢，卖力招揽恩客，而在艺馆对面屋檐下，一名皮包骨头的汉子怀里紧紧抱着个女童，女童的头上插着根草标。
天灾地劫，寻常小民没了活路，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看汉子望向艺馆的空洞眼神，孙恺知道汉子是打算将自家女儿卖入艺馆。
女童，要么富户买回去当丫鬟，要么艺馆买回去从小培养，十个从小培养的女童，但凡能有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艺馆便能赚的盆满钵满，至于一般的，左右做个皮肉生意，也不会亏本。
孙恺刚要和戚详离开，只见艺馆里走出一个肥婆，扭着颤颤的腰肢，到了父女两人跟前。
“女娃子咋卖？”肥婆问道。
“五两银子。”汉子有气无力回应。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肥婆嗤笑道:“这里是萧县不是大都，做梦想屁吃捏。”
“那……那三两。”
肥婆哼了声，将女娃从父亲怀里拉出来，捏开女娃嘴看了看牙口，又粗暴的扯开女娃薄衣瞅瞅，道:“一两，卖我就领走。”
汉子不吭声，一两……太少。
肥婆冷笑:“也不看看什么世道，老娘肯买也是不忍心这娃娃活活饿死，冻死，肯施舍给你一两银子活命，你都得给老娘立个长生牌位。”
直播间爆炸。
网友不会飞的鱼:“这是真穿越？这也太惨了，看不下去了。”
网友天马行空:“主播赶紧把这女娃买下来吧，这女娃要是卖进烟花地，这辈子可就完了。”
网友眼睛一闭:“买个屁，主播自己都跟乞丐一样，把自己卖了都不值一两。”
网友洪湖水果:“一两？我出一百两！”
网友历史伪专家:“大家别闹，这是元末，这老鸨说的没错，如果没人买这女孩，这女孩真会被冻死、饿死，买进艺馆，至少能活。”
网友硕鼠哥:“历史伪专家，你可知什么是饿死是小，失节事大？”
网友历史伪专家:“圣母滚！”
四名轿夫抬着顶官轿过来，当头开道的衙差见孙恺杵在路中，上前就是一脚，正走神的孙恺被这脚踹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官轿停在艺馆门口，老鸨也懒得和汉子废话，丢下一串钱，拖着泪眼婆娑的女娃便迎了上去。
“哎呦，达鲁花赤老爷您可算是来了，县尊在里面等您呐。”
达鲁花赤是元代官名，地方最高行政长官，地位还在知县、县尹之上。
查干巴日没理会老鸨，自顾走进艺馆。
好汉不吃眼前亏，孙恺也不计较这一脚，甚至都没敢看衙差一眼，显得有些畏缩，随后便和戚详二人继续前行。
不一会功夫，到了俞家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