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西城贼汉
拿下濠州，孙恺部依旧驻扎在钟离县。
对于郭子兴等五帅而言，拿下濠州城，劫掠大户，充足军资，招募甚至抓捕濠州城里壮丁，本身就是义军扩充军力的重要手段。
如果孙恺也留在城里，必然会截走部分壮丁，很显然，这种情况在所谓的五大帅，包括郭子兴在内，没谁会愿意。
孙恺回到於皇寺时候，殷博黑着张脸，已然恭候多时。
“殷兄还没睡？哈哈，本统领正好找你有事。”
殷博吸气道:“大统领。”
“嗯？”
“今日夺城，大统领身先士卒，犹如猛虎出山，一刀劈杀阿日斯兰，生擒巴赤那，当真是威风凛凛，霸道无比呐。”
“我怎么觉着殷兄这话里夹枪带棒？”
殷博拱手道:“属下忝为军纪执法官，本不该多言战阵事，然大统领乃全营众望之所系，却要亲冒矢石，万一有什么不测，全营将士信念必崩，大统领难道忍心看到数千将士因您之失，分崩离析。”
孙恺干笑道:“我起于草莽，聚义灭元，兄弟们追随我干刀头舔血的买卖，做抄家灭族的勾当，岂有每逢战事，自己怕死当缩头乌龟的道理，殷兄好意，本统领心知肚明，却是不能接受。”
殷博知道劝也无用，只得一声长叹。
“大统领说找属下有事，不知何事？”
“郭子兴为了拉拢我，打算将其义女嫁我为妻，你得闲去趟濠州，权当男媒，替我求亲。”
“属下明白。”殷博拱手告辞。
身后戚详讪讪道:“大哥，我觉得殷执法说的没错，咱们这支队伍谁都可以战死，唯独大哥你不能出事。”
孙恺拍了拍戚详阔肩，没说话。
……
濠州城和当初孙恺占萧县时候差不多，意识到贼兵即将攻城，为身家性命计，城里富户早跑掉七七八八，选择留下来的富户士绅要么心存侥幸，要么便是打算降贼。
义军……说白了前些日子还是农夫，在元廷眼里就是一群作乱的贼，偏偏绝大多数农民起义初期的义军自己也把自己当贼。
指望和一群贼谈军纪？
于是短短两日间，濠州城百姓被祸害的够呛，抢劫商铺、强抢民女、抓壮丁，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拔刀杀人的事在濠州城内已是屡见不鲜。
这些昔日的穷苦百姓一旦拥有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本钱，瞬间便会露出锋利獠牙，对他们而言，自己提着脑袋造反，有今天没明天的，自然是快活一天是一天。
郭子兴等五位元帅对此也是不闻不问，不是不想问，身为统帅，岂能不知民心向背对于统治者的重要性，但是没办法。
因为就当前而言，士气比民心更重要！
这也是很多贼军将领在破城之后，玩什么三日不封刀，尽情劫掠的原因之一，因为贼兵需要发泄怨气，贼将需要靠这种手段激励贼兵在下次夺城战中舍生忘死。
午后，梳着麻花辫，村姑扮相的马秀英离开郭帅府，迈着双天足，径直朝西城而去。
西城门处，五六个贼兵靠在城墙根上懒洋洋洒着太阳，若是看到马车或者衣着不俗的，立即一拥而上。
马秀英跨着竹篮到了西城门，不出意外被拦下。
六名贼汉围着马秀英嘴里污言秽语说个没停，为首的贼汉长的跟竹竿似的，废话几句便伸手要把马秀英拉进暗巷。
利剪划过，竹竿贼汉猝不及防，手背被划出一道血口，顿时怒不可遏。
“好个泼辣的小娘皮，今个不把爷伺候舒服，说不得也得把你剥成白羊，挂这城门楼上。”
“我是郭大帅的女儿马秀英，谁敢乱来！”马秀英双手握剪，怒目圆睁。
此刻，恰好殷博进城，身后徐达、朱重八押着一车纳采礼跟着。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事在现在的濠州城里多到数不过来，殷博也懒得多管闲事，可听到马秀英自报家门，微微一怔。
当下转头看去，徐达和朱重八直接把手按在刀把上面，好家伙，他们来提亲，提的可不就是郭子兴的女儿马秀英。
换句话说，马秀英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大统领的媳妇，是他们的当家主母，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蟊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要对主母行不轨之事？
他娘的，且剁碎了喂狗再说！
没等动手，便被殷博眼神止住，如今殷博在孙恺军中威望日隆，没办法，这家伙管军纪，逮着谁，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围住马秀英的几名贼汉听马秀英说她是郭子兴的女儿，顿时有点畏惧，可竹竿贼汉因为被剪刀划了，怒气未消道:“郭大帅姓郭，你姓马，还郭大帅女儿，笑话，就算你真是又如何，咱们可是孙大帅的兵，弟兄们，拿下这村姑，咱们好好享受享受，有事我扛着。”
眼见几名贼汉又要动手动脚，再看见马秀英直接用剪尖抵住自己咽喉，徐达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抽出佩刀，冲杀上前，一脚踹翻挡路贼汉，顺势一刀斩向竹竿贼汉。
竹竿贼汉哪料到又出变故，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徐达一刀斩掉头颅，腔血飞溅三尺有余。
围着马秀英的几名贼汉连忙四散躲闪，随后纷纷取过武器，对准徐达跃跃欲试。
朱重八和几名押车的兵勇上前，纷纷拔刀在手。
其中一名贼汉见势不妙，脚底抹油，跑了个没影。
马秀英看了眼地上的无头尸体，胸口一阵作呕，却依旧镇定往后退出几步，免得血水污了鞋底。
殷博上前，拱手施礼道:“可是郭帅之女马氏当面。”
“你是谁？”马秀英反问。
“在下乃孙大统领帐下军纪执法官殷博，奉大统领之命，忝为男媒，前往帅府提亲纳采。”
马秀英双目扑棱，她偷溜出帅府，本是打算去钟离见见孙恺，虽说于礼不合，也比盲婚哑嫁的强。
可她没想到，今日竟会遇到进城来提亲的……
偏偏还发生了这么档子事，一时间羞色上脸，染出一片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