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主任
八十年代的华夏还有些男女大防的意思,时翰林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立马弄的韩小玉俏脸一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你等等。“
说着韩小玉飞快的跑到一个蜂窝煤炉旁边,掏出炉底、倒出炉灰,旋即朝那边房门里吆喝,“张姐,我给你留了一个番薯,你等给孩子吃。“
说完抓起了里头的东西跑过来递给时翰林俩,“晚上没吃饭吧?给,一个烤番薯,一个烤土豆。“
说完也不容时翰林拒绝,回了自己屋子。
时翰林看着这妮子的背影有些好笑,旋即手心感受到了一股子扎心的疼痛,“吆,真烫。”
......
时翰林这几天没安排具体工作,一大早就要去职工学校参加培训。
“这冶炼厂可牛着呢,俺们那么大一个东城乡,就给5个名额,香饽饽来!“
同来培训的大致有七八个人,五男两女,有一个叫游剑平的,说话嗓门很大,很自觉的给这家单位站台背书。
这会儿的华夏就业机会没那么多,黄金冶炼厂作为县属单位,在当地多少也算个香饽饽、自然有很多人削尖脑袋想进来。
“是,我们乡名额也不多,都抢破头了,家里没点门路,还真来不了呢。”
有唱戏的,就有捧场的,这不游剑平刚一吆喝,这个叫王勇的就过来凑热闹。
第一天见面大家互相吹吹牛,摸摸底细,八十年代的国人其实这点跟后世差不多。
这不,没几句这个叫游剑平的就吐露说自己舅舅是县里一个主任,引得众人一阵艳羡。
时翰林当然懒得掺和这些,时不时的插几句话,别显得自己不合群就是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上课了。“
一个弓腰驼背的小老头说着缓缓走上讲台,大家顿时一哄而散,各归其位。
倒是时翰林忍不住瞳孔一缩,上台讲课的居然是昨晚跟自己打招呼那个小老头。
看他老胳膊老腿儿的时翰林原以为这家伙是来给看孙子的,没成想他居然是单位职工学校的校长王志民。
王志民也认出了时翰林,对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这个年代的入职培训其实跟后世大差不差,没什么亮点,无非就是厂规厂纪的培训和简单的工艺流程学习。
厂规厂纪这里主要强调的是严禁偷盗,毕竟黄金企业嘛;工艺学习这里王志民简单讲了一下直接氰化。
精矿调浆之后放料入球磨机,随后过原矿浓密机,泵入浸出……
培训需要好几天,当然不会让这些人就这么舒服的坐着听课,偶尔有些杂活儿也会安排这些人直接去干。
私下里来培训这几个人也迅速拉成了一个小圈子,自然是以游剑平为小头目,王校长不在的时候这小子都开始掐腰指挥了。
不过正常的节奏很快就被打乱。
王志民刚安排完这批人去打扫完宿舍楼卫生以后,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工装的女人疾步走了进来,“王校长,借俩人,着急。”
来人叫王艳艳,是劳资的一个小领导,看她方寸大乱的样子王志民笑道,“啥事这么急,风风火火的。”
王艳艳小声在王志民旁边耳语道,“县里的张秘书又下来调研了,薅着李书记他们一会儿在二楼开会,现在需要俩人去会场。”
王志民疑惑道,“张秘书下来是大事儿,得专门从行政办找俩懂接待的过去,从我这调俩生瓜蛋子,不合适啊。”
王艳艳压低声音道,“接待自然有专门的人,现在科室的都下放了,从你这找几个人过去打杂。”
随即王艳艳又补充道,“这也是季主任的安排。”
王志民心道,“你家季主任花样真多。”
心里这么想,王志民还是合计起了眼前这几个人,“就挑一男一女吧,女的就叫……王芳,一会儿跟王科去一下,男的嘛……”
王志民说着朝男的这边看了过来。
好家伙,一听说要去跟会,还有当官儿的,这六个男的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有郑小福这样唯唯诺诺、心跳加速生怕被选上的,也有像游剑平隐隐自认为是头目跃跃欲试的。
只有时翰林波澜不惊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王志民的手在空中众人身上划拉了一圈,随即指着时翰林道,“你老爹是那个时东成吧?行,就你了。”
这种招待的活儿最讨人嫌了,时翰林其实并不想去,不过他心里也纳闷,老爹只是个普通工人啊,竟这么出名?
这两天一直以老大自居的游剑平更是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合着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时翰林才是大佬啊。
话说这个时东成又是哪路神仙?没听说过啊。
领了任务的时翰林和王芳跟着王艳艳往办公大楼那边去,到了会议室门口的时候王艳艳招呼道,“这儿需要俩人打杂,你们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
时翰林和王芳听后点头照做。
会议招待的工作很繁琐,参会的领导比较多,需要锅炉房那边专门提供热水,十几个暖瓶时翰林都要负责灌满。
会议室的卫生要彻底打扫,必须一尘不染;
茶杯要刷洗干净,放上厂里专供的茶叶;
茶杯要拉线摆放直立,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线;
参会人员的座位上都要贴上名字;
进门服务的是厂里专门的接待员,只要女的,面容姣好、盘正条顺,穿着那种红色的接待服。
届时开会时只有这位接待员可以在里头留着端茶倒水,其他人不能进。
不一会儿,领导们悉数入场,鱼贯而入。
本来时翰林和王芳想走,王艳艳说等会议结束了还得收拾,先不忙动。
这个会议室是全厂最大的会议室,安排的也是那种椭圆形的办公桌,木质也是特制的,这在这个年代并不多见。
会议室头顶安着四个偌大的落地扇,马力全开,可仍然不足以消除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的烟雾缭绕和明显的焦虑。
参会的领导除了县里的张红心秘书,剩下的一众人等都是冶炼厂的高层,李书记、副厂长、部门负责人等悉数到场。
天儿热,又是临时组织,会议室的窗户都开着。
“这几年国家推行改革开放,需要大量的黄金储备,我们金城县作为产金大县,自然也是当仁不让,今年上边给我们下达了十二万两黄金的任务!其中自产金九万两,外来金三万两。”
张红心神情严肃的说道,随即话锋一转,“这年已经过去了一半多,别的矿指标达成都不错,个别有超过百分之六十的,
只有你们冶炼厂,三万两的任务到现在才完成一万两千两,指标达成才百分之四十!对此县里的领导也是意见很大。”
张秘书的话让与会的领导全都压力倍增,连门外侧耳听闻的时翰林都不由心里一紧。
这个张红心四十多岁,不过脸上饱经风霜,尤其额头上的抬头纹更显老成,几句话瞬时就让会场变得更加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