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上的写真
心弦上短歌之声的写真，
常常从掩耳时复奏了；
心境上微笑之影的写真，
常常合眼时重现。
正文：
裴鸣单手紧扣方向盘，那力道仿佛要将往昔的遗憾与不甘尽皆攥于掌心，车窗洞开，另一只手轻搭于窗框，清凉的风穿过他的手指缝隙，他渐渐地合拾手指，恰似那匆匆而逝的流光岁月，无论他怎样竭力挽留，终是徒劳，徒留掌心那一丝凉薄的风，仿若在诉说着他对时光的幽微触感，以及那被岁月洪流席卷而过的怅惘与眷恋。
他眉心微微隆起，更加凸显出他坚毅挺拔的鼻梁，侧脸看向窗外，脑海中浮现出今天的项歌，以及她牵着孩子的画面，多年不见，她却仿若时光的遗珠，仍守着最初的模样，温柔灵动之中透出一丝丝倔强，而她牵着孩子时那温馨的情节曾多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想到这里，收回伸出窗外的手，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怅惘，悄然落入如墨的发间，不停的摩挲着头发，发丝在摩挲与轻风之中凌乱飘扬，一如他此刻焦躁不安的心，而另一只手仍是紧紧的握住方向盘，仿佛要将手指镶嵌到里面。
有人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知是岁月辜负他的初心，还是他辜负岁月的良苦用心，纵使他的内心百般遮掩，而当事实摆在他的眼前时，他也没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已，终究他们还是各安天涯。
想到这里，本来直行的好好的，裴鸣忽然掉头开出主路将车停在路边，将车听稳后从车里拿出一个黑色钱包，钱包里的隔层都破损了，裴鸣从钱包里取出一张蓝底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齿，清爽干净，露出甜甜的微笑，这个女孩就是项歌，随后，又拿出一张页脚泛黄的生日卡片，上面写着“裴鸣裴鸣，一鸣惊人，生日快乐，要一直开心的笑哦！”。
照片和卡片拿在手里，裴鸣仰头倚靠在座位上，那些曾经的过往，无论是璀璨的欢笑还是酸涩的泪水，都在时光的侵蚀下渐渐褪色、变形。
而此刻，脑海中的回忆仿若一台失控的时光机，不受控制地在往昔的岁月里肆意穿梭，将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或强烈或幽微的情感，一股脑地呈现在他眼前，让他在这回忆的漩涡里，既沉醉又挣扎，既渴望重温又害怕触碰，将他的思绪带回久远的过去，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怀念过去，因为那是离她最近的那几年。
北方一个叫青石镇的小县城，这里依山傍水，四季分明，裴鸣与项歌就生活在这里，裴鸣家与项歌家虽然在一个地方，但两家离的不算近，裴鸣家里有两个孩子，裴鸣有个姐姐名叫裴玲，裴父和妻子常年经营一家小超市。
项歌是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她从小就和妈妈两个人生活，项歌的爸爸在她年纪尚幼时便毅然南下经商，尽管与女儿相隔千里，但他在经济上从未有过吝啬，每次寄回家里的钱款数目都颇为可观，这些钱保障了项歌母女生活的富足与安稳。
当年在得知他们要离婚时，还有好多人都劝项歌妈妈不要这么轻易的离婚，带着项歌去苏州找项歌爸爸，穷苦的日子都一起过来了，为什么有钱反倒是不想过了呢，很多人不理解项歌妈妈的做法，她说她不喜欢南方潮湿的环境，但其实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既然项歌爸爸如此的坚决地离开家去南方，那肯定就是因为在那里有了别的女人。
她是一个传统固执而又内心坚毅的女人，她可以与丈夫同甘共苦，但是无法接受丈夫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即使生活条件再好她也无法说服自已再继续生活下去。所以在项歌11岁那年，项歌妈妈主动提出了要与项歌爸爸离婚。之后就是项歌与妈妈生活，爸爸从最开始的一年回来一次，但最后都是电话联系很少回来了。
他回忆起那年小河畔与项歌的表白，斗转星移，似白驹过隙，时光悄然交替，往昔的稚嫩孩童在岁月长河的润泽与磨砺下，渐渐褪去青涩，岁月在他们的眉眼间镌刻下成长的印记，也种下了各自的悲欢离合。
大学毕业的钟声已然敲响了一年的时光，那一年，他俩都刚满二十二岁，正站在青春的十字路口。家中的长辈们纷纷开启了谈婚论嫁的议程，那传统而又急切的氛围，如同无形的潮水，逐渐向他们涌来，而就在这一年，他们命运的轨迹悄然发生了转变。像是一条原本平静流淌的河流，突然遇到了巨石的阻拦，自此开始分岔，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腾而去，两个人故事的分水岭，便这般在岁月的长河中，深刻而又清晰地镌刻了下来。
这一年裴鸣刚刚入职不久，恰巧赶上劳动节放假，裴鸣自已又请了两天假回家了，而这一年项歌刚从苏州爸爸那边回来，目前她还没有工作，项歌爸爸项军虽然再婚了，但却没有在生孩子，对项歌还是很疼爱，他告诉项歌没找到自已喜欢的工作就在家休息，不需要担忧别的事情。
裴鸣家这天很热闹，裴鸣回来了，裴玲也从市里回来了，下午三点，项妈妈做了一大桌子饭菜。
“拿碗了吗？”裴妈妈问道，此时的厨房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裴妈妈厨艺很好，每次做的饭菜都吃的一点不剩，看着丈夫孩子吃的开心，裴妈妈也愿意做饭，可以说厨房就是她的主场。
“我拿完了”裴玲说道。
“我去叫爸和裴鸣！”
“你爸每次都难叫回来！”裴妈妈有些抱怨的说道。
奶奶在世时裴爸爸每天都要和奶奶说上几句话，聊聊天，但前几年裴奶奶去逝了，裴爸爸生活中更加少言寡语了，平时就在超市里点货、摆货、整理物品，数十年如一日的从事着重复的工作，也不觉的累并为此不亦乐乎，人少的时候本来是可以坐下来的，但不管人多人少在裴家超市里都很看到裴爸爸超市里忙碌的身影。
超市和厨房是相通的，在厨房内吃饭能看到有没有人进来，更何况现在门口还安置了感应门铃，但裴爸从来都不在厨房吃饭。
“爸，回来吃饭了。”
“你盛好给我拿过来就行，你们屋里吃！”
“哦，好吧！”裴玲了解一定又是这样，屋里就剩他们娘三人吃。
“快吃，吃这个，这肉多好，五花三层的，我和你姐都吃不了这带肥的。”裴妈妈叫裴鸣多吃肉。
“刚工作怎么样啊，还顺利吗？”裴玲问道。
“嗯嗯，还行，在公司我们师哥挺照顾我的。”
“人这孩子真不错，等走时候给他带点特产回去。”裴妈妈说道。
“嗯，妈说的没错！”
“不用不用，大家都是干活的，活干好了比啥都强，再说了平时我们也一起吃饭的！”裴鸣说道，他心里也很感激的，但说道送礼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一码归一码，行了，等吃饭我去山货店买，你到时带走就行了。”裴妈妈说道。
“处对象没啊？”
“你这也工作上班了，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这事了！”姐姐裴玲问道。
“有吗，他没有~”裴妈妈似是而非，不确定的试探性的问道。
“没对象，但我有喜欢的人。”忽然问道这对象问题，沉默半刻的裴鸣说道。
“谁啊？哪人啊？”放下碗筷，裴妈妈惊喜的眼睛都放大了问道。
“啊~我知道是谁！”裴玲说道，是的，她瞬间就猜到了，说完心里还有点小惊喜，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长情。
“妈，你也认识，项婶家项歌。我说的对吧！”裴玲有点得意地说道。
裴鸣呆愣了一秒，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没有言语。
“从小一块玩的，你净瞎猜！”裴妈妈说道。
“你咋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吧！”裴玲说道。
“妈，我姐说的没错，就是项歌。”裴鸣低着头说道。
“啊，你喜欢人家，人家可不一定喜欢你，人那姑娘长那么好看。”裴妈妈心里有些不满的说道。
“这种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他说的这么肯定，估计就是人家那姑娘对他也有意思！”裴玲说道。
“行了，快吃饭吧，刚上班也不用太着急！”裴妈妈脸色暗了下去，有些责备的口吻对姐弟倆说道。
察觉到妈妈异样的裴鸣，心一下子有些沉下去了，此前从未料到妈妈会给予如此这般的回应，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陷入困惑与忧虑之中，将碗筷慢慢放下，像是一个不慎犯了错的孩子面对家长时那般，眼神里写满无辜与迷茫，先是怯生生地望向妈妈，随后又迅速将视线移向姐姐裴玲，眼眸中闪烁着祈求的微光，像是在无声地恳请姐姐能在这令人忐忑的时刻帮衬着说上几句解围的话。
“嗯嗯，先吃饭吧！”姐姐并没理会裴鸣的诉求，于是自已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就在他快吃完时说道。
“结婚的话，我是没想过别人。”说完，抽出椅子站起来转身回屋了。
“这都啥时候的事啊？”裴妈妈看着裴玲说道，一方面妈妈很疑惑，对于儿子的表现的有点惊讶，她知道裴鸣不是一个害羞腼腆的人，但平时也绝没有说出这样直白的说的勇气，另一方面有点怪裴玲，既然早知道这件事，居然没有告诉她。
“俩人有没有在一起我真不知道，我就是知道你儿子喜欢人家项歌，他以前不就老是念叨项歌项歌的吗！”
“我不知道，那时候他还是小孩子，谁把小孩子的话当真啊，真愁人，你打听打听他和项歌的事。”裴妈妈说道。
“先吃饭吧，我也打听不出啥，我总不能去问人家项歌吧，行了妈，他现在倒也没那么着急娶媳妇，先稳定稳定，没准过两年在工作中遇到更好的，就忘了项歌！”
“你不着急、他不着急，我着急，这还没处，等碰到了再处几年在不得二十五六了啊！”
“那你着急有什么用，不行就让他娶项歌吧！”
“我没这么说，唉，真愁人~”
“先别想了，快吃饭吧！”裴玲说道。
就这样，在妈妈与姐姐的忧心忡忡之中，饭桌上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的裴鸣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短暂地沉思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伸出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找到了项歌的号码，随后毅然拨通了电话。
“喂~”手机那边响起项歌的声音。
“在哪里呢？”裴鸣问道。
“在家啊！”
“行，那我待会儿去找你！”裴鸣说道。
“你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项歌问道，项歌在接到裴鸣电话之际，眼眸骤睁，流露出一丝错愕与惊讶，接起电话，听到裴鸣的声音，一抹绚烂的欣喜便如春花绽放般在她的面庞上肆意晕染开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灿烂得好似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欢愉。
“昨天下午回来的，待会儿见面聊吧！”
“那你要是没啥事就过来吧！”说完，她双颊悄然泛起一抹薄红，恰似天边的云霞晕染了面庞。唇角欲飞还敛，轻抿的唇瓣微微颤动，明眸中星光流转，似藏着星子在闪烁跳跃，又似将心底的小秘密在这笑里悄然泄露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