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孩
第二天一大早，晨曦的微光才刚刚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溜进屋内，白麒和张绍羽就已经坐在了一楼客厅的彩电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准备收看早间新闻。那电视里传出的声音，在还稍显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仿佛是开启新一天的号角，只是谁也不知道，今天的新闻会带来怎样的消息。
不出所料，多年前的那宗冤案平反一事，如同重磅炸弹一般，迅速占据了各大新闻头条，成了这座小城乃至整个国内都为之瞩目的重大新闻。电视画面里，关于那起冤案的种种细节被一一呈现出来，那些曾经被尘封的真相，此刻终于大白于天下，让无数关注此事的民众既愤慨又欣慰，愤慨于曾经的冤屈竟如此荒唐，欣慰于正义终究还是战胜了黑暗，没有让无辜之人一直含冤受屈。
张绍羽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屏幕上，脸上的神情随着新闻内容的播放而不断变化着，当看到局长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时，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只见局长身着那身笔挺的警服，脸上带着一副沉痛又严肃的表情，可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让张绍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局长竟然将一切责任全部推给了李恒，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仿佛他自己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无辜者，只是一个被下属蒙蔽、毫不知情的受害者罢了。
其实，在张绍羽心里，一开始就料到局长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毕竟那是个把自身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遇到事儿了，肯定会想尽办法撇清关系，找个替罪羊出来。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恒居然真的就这么窝囊地接受了自己成为弃子的命运。张绍羽原本以为，以李恒那刚硬又倔强的个性，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想着，李恒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一定会拉着局长一起走向深渊，把那些藏在背后的龌龊真相全都抖搂出来，让局长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然而，此刻看着新闻里局长那虚伪的表演，再联想到李恒默不作声的样子，张绍羽心里满是疑惑和复杂的情绪。他不禁在心里暗自思忖着：“李恒啊李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就甘心这样被人当枪使，然后又被无情地抛弃吗？还是说，你另有打算，只是在暗中蓄力，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出手呢？”
白麒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与感慨，转头看向张绍羽，眼神里透着几分认真，缓缓开口说道：“绍羽，你知道一份稳定的工作，尤其像是警察这样的正式公务员，对于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来说，有多重要吗？”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语言，想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更清晰地表达出来，“那可不单单是一份工作啊，那是一家人生活的保障，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啊。你想想，他得供孩子上学，得照顾年迈的父母，家里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得靠着这份工资去维持呢？”
白麒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中年人的身影，“咱们平时看到的那些中年人，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像头牛，却从来不敢有一丝懈怠，不就是为了守住这份安稳嘛。李恒他也一样啊，他在警队里干了这么多年，刑警的工作又那么辛苦，没日没夜地忙，不就是盼着能靠着这份公职，给家人撑起一片天吗？”说到这儿，白麒轻轻叹了口气，“你家境好，从小没为这些生活琐事操过心，你不懂那种压力，那种哪怕日子过得紧巴巴，也得死死抓住这份稳定工作的心情，但我明白啊，所以现在他出了这事儿，工作铁定是保不住了，可局长呢，一定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到别处安身立命了。这对李恒来说，或许是当下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毕竟他还得顾着家里人呢。”
张绍羽听着白麒的话，微微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他的确对所谓的公职一直都有些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那些刻板的规章制度，有时候反而会束缚住人们追求正义的手脚，让人变得畏首畏尾，失去了那份该有的冲劲儿。他追求的是一种更为纯粹的正义，只要是他认定的对的事，不管有没有公职身份，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就像现在作为赏金猎人，他同样在为揭露真相、抓捕坏人而奔波着。
不过，他知道白麒这话里的意思，白麒是站在生活、站在现实的角度去考量这件事的，而自己更多的是从纯粹的对错、从正义该如何被伸张的角度去看待。张绍羽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甘与惋惜，缓缓说道：“可李恒是个刑警啊，他这大半辈子都扑在抓贼、破案上了，除了这些，他还会做什么呢？让他离开警队，就等于把他一直以来的信仰和专长都给剥夺了呀。真正该死的是局长，明明当初是局长授意的那起冤案，证据都已经确凿了，我以为他们一定会一块下马，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惜……”说到这儿，张绍羽的声音里满是遗憾，他攥紧了拳头，心里对局长的所作所为越发愤恨，同时也为李恒的处境感到无奈。
白麒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历经世事的沉稳与无奈，“绍羽，我知道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觉得不公平。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啊，李恒他得考虑家人，局长又那么会算计，他肯定是权衡了利弊，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咱们虽然气愤，可也改变不了什么呀。”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四叔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杯热气腾腾的豆浆，那豆浆杯上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袅袅升腾在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豆香。另一只手上则拎着用油纸包着的油条，那油条色泽金黄，泛着油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有几分食欲。四叔的身影在这氤氲的热气中，显得越发的沉稳而可靠，仿佛只要有他在，就能驱散这屋里的阴霾一般。
四叔慢慢走到两人身后，目光先是在电视屏幕上停留了一下，大致了解了正在播放的内容，随后便看向白麒和张绍羽，脸上带着他一贯的平和与睿智，缓缓开口说道：“李恒终归就是个警察呀，这么多年，他一心扑在刑侦办案上，虽说在警队里也经历了不少事儿，可论起官场那一套，论起这背后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他还是太嫩了点儿。”四叔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豆浆和油条放在桌上，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从容。
他拉过一把椅子，轻轻坐下，眼神中透着一丝洞察世事的深邃，继续说道：“你们想想，他现在面临的局面，那可不是简单靠证据、靠对错就能解决的。局长在那个位置上多年，根基深厚，人脉关系错综复杂，背后牵扯到的利益纠葛更是盘根错节。李恒呢，就算手里握着证据，可真要跟局长硬碰硬，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啊。而且，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的生计都系在他身上，这个时候，带着老婆孩子逃命，远离这是非之地，的确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了。”四叔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在为李恒的无奈处境感到惋惜，又像是在感慨这世事的无常与复杂。
说着，四叔拿起一杯豆浆，递给白麒，又递了一杯给张绍羽，那温暖的豆浆杯握在手里，让人感觉从手心一直暖到了心里。他自己也拿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咱们再怎么气愤，再怎么觉得不公平，可这就是现实啊。不过，咱们也不能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当下，找到当年那个女孩才是关键呀。”四叔的目光看向张绍羽，眼神里多了几分关切与理解，“绍羽啊，我知道这事儿在你心里一直是个心结，这么多年了，你始终放不下。那小女孩的遭遇太可怜了，咱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应该尽全力去把她找到，让她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也算是给当年那起冤案一个交代，更是解开你自己心里的这个疙瘩啊。”
四叔的话语不疾不徐，却每一个字都仿佛有着沉甸甸的分量，让人听了不由得信服。他总是能在大家陷入纠结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站出来，用他那成熟稳重的思维，从更为宏观、更为全面的角度去分析问题，拨开眼前的迷雾，让人看清下一步该往哪儿走。他就像这个团队里的定海神针，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只要他在，大家心里就会多一份踏实，多一份依靠。
白麒听了四叔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四叔，您说得对，咱们确实不能光在这事儿上耗着了，得赶紧行动起来，去把那女孩找出来。”
张绍羽也微微抬起头，眼中原本的那丝愤懑渐渐被坚定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