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时温宁
温宁只休息了两个时辰,便起来将冷水镇好的药泥取出,捏成小药粒,方便服用。
玉竹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看见温宁,见礼问安,“二小姐,奴婢是家主派来照顾小姐的,一会儿东珠,桃香也会过来。”
“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回吧。”温宁换了一件利落的衣服,吃了早膳,立刻前往安和医馆。
今日顾太医休沐,正同顾老研讨一本医学古书,听闻温宁是为太妃头疾的事而来,便请她进后院叙话。
如今宝贤王在朝的权势大不如从前,顾太医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于温宁的提议,他不愿冒这个风险。
温宁看着一言未发的顾老,躬身行礼:“顾老医者仁心,还请您出手相救祖母。”
“姑娘,不是老夫见死不救,是这有一副活药材极其难寻啊。”顾老为难的摇着头。
昨日,他去为太妃做针刺,顺便把了脉,知晓那并非是不治之症。
既是不治之症,医者更当竭其所能。
温宁将锦盒打开,“顾老指的可是它?”
顾老一看,骤然起身,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震惊,万分欣喜的想抓出来仔细看看,却又担心惊吓到这小东西。
真是拿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中怕化了。“尸虫母,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一睹其真容啊!”
顾太医也分外惊奇,“日前只在古书上见过此物的记载,但相传,天祈国的一位大师有幸得到一只,因豢养不得法,导致尸虫母死亡。当时可是令众多奇医异士哀婉痛惜啊!”
顾老神色暗淡下来,“姑娘,你既然能弄到尸虫母,必是有通天之能,又何须让老夫出面那?”
温宁一脸哀戚,两朵泪花悬而欲滴,“不敢相瞒,王妃觉得我是商贾人家养大的,不喜欢我,万不能让我去见太妃的。可太妃终究是我的亲祖母,温宁不能见死不救。”
顾老看着这可怜的小模样,心生恻隐之心,“难得你一片孝心。可这用尸虫母治疗头疾,也不能保证药到病除,尸虫母有剧毒,太妃娘娘金尊玉贵,怕是冒不得这样的风险。”
顾老的担忧,温宁早就想到了,“顾老请放心,顾老只管把这些药丸请太妃服下,剩下的交给我即可。如果一切顺利,顾老必名留青史。若是不顺利,此事也断然不会牵连顾家。到时候顾老亦可为太妃解毒,宝贤王全府必然感念您的救命之恩。”
温宁将药丸呈给他查验。
顾老闻了闻,“这就是治疗头痛的普通方子,有缓解的疗效,确实吃不伤人。”
又看了看那难得一见的尸虫母。
尸虫母是活药材的说法来自《毒王古方》,因为极少有人抓到它,所以并没有事实验证此虫的威力。如果真能治好太妃的头疾,那将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这对于医痴顾郢之而言,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可顾太医依旧不赞成。
此事若真能成,病者得其愈,医者留其名,那固然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可若有个不测,就是把顾家推到风口浪尖上。
温宁理解他们心中的顾虑,并未急着催促,而是耐心的等待着。
思虑再三,顾老终于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但是,他不想好事占尽,却让一个小姑娘独担风险。
“姑娘,你就堂堂正正的随老夫去见太妃吧,你一片赤诚之心,老夫相信太妃也是个明事理之人。”
顾太医本欲反驳,被顾老抬手阻止了。
温宁躬身相拜,“多谢顾老相助之恩,温宁没齿难忘。”
顾太医见老爷子主意已定,晓得这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索性也跟着去看看。
若真有凶险,他在旁也可协助些。
王府内分东西两园,东面勤策园,是宝贤王和公子的居所。
西面是宝颐园,太妃因头疾喜静,身边只留下陈嬷嬷和几个服侍她多年的丫鬟。
前段时间头疾发作得厉害,宝贤王便让来恩郡主搬去太妃身边,方便照顾一二。
门房一见是顾太医的马车,立即去通报。
少顷,管家请他们前去花厅。
宝贤王和王妃已经候在那,见顾老也来了,立即命人上了供茶暮云顶。
温宁不急着认亲,低眉顺目的待在顾老身旁。
宝贤王端坐上首,听完顾太医的来意,面露担忧为难之色“,这头疾确实让她老人家遭了不少罪,可母妃年事已高,并不适合冒此风险。”
头疾疼痛磨人,尚且能活。可这小虫子身怀剧毒,稍有不慎,岂不是害了太妃。
尸虫母只是古书中有所记载,但终究没有人亲自试过。现在用它来治疗太妃的头疾,无疑不是在拿太妃去赌。
宝贤王若不同意,顾老也不便多做劝说。
他看了眼温宁,总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亲生父亲就在眼前,她却不敢认。
温宁恭谨的向前一步,行了一个肃拜礼,礼节标准无可挑剔。
一看便知是大家出身,经过高人调教。
比起一些九卿贵女,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宁直起身后不卑不亢道:“王爷,王妃孝深义重,令人钦佩不已。只是这尸虫母金贵难寻,又极难豢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民女斗胆,可否请太妃娘娘来定夺?”
宝贤王神色有些动容,不是他不想一试,是担心太妃身子骨受不住。
“你是何人?”王妃眉目肃然,见她说话张弛有度,行事冷静沉稳,眼中不带一丝慌乱,这份气度可不是一个小药奴会有的。
她穿的是方便行动的短衫截裙,看着像是顾老收的小徒弟,所以没人注意到她。
但看她这番说辞,叫人再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顾太医连忙起身道:“这位姑娘便是寻来这尸虫母之人,时温宁。”
什么?她就是时温宁?
王妃不禁重新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杜嬷嬷不是说她从马车里摔出去,还撞伤了头。
可这瞧着,肌肤白润似雪,除了有两分病色,倒不曾见到任何外伤。
王妃微微侧目,余光瞥向宝贤王。
心念道:“你的女儿带着外人找上门来,看你怎么办?”
宝贤王浓黑的剑眉皱起,满目不悦之色。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竟是一个如此不安分的主!
为了回王府,还绕了这么大一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