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戳穿
郁子衿手指蜷了蜷，并未立马答话。
话音初落时，宋氏察觉失言面色尚有悔意，见她这般‘目中无人’又不免动气，沉了声色道:“我在同你说话。”
“整月不见，母亲遇我便是质问。开铺子一事的确是我要求，祖母也允了，想必不至于出格。”郁子衿攥紧了斗篷，目光淡淡带着笑问，“母亲问我眼里有没有您这个母亲，子衿却想反问，您眼里可有我这个女儿？”
被晚辈质问，宋氏有些羞愧，眉宇间更多的是恼怒之色。
郁子衿却不看她，自顾自道:“祖母说您是不知如何与我相处，我却不觉得。都是女儿，相处有何难，端看想不想、愿不愿罢了。”
“静姝妹妹虽为养女，您却对她千般好、万般好。我呢？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您百般看不上，却又不得不相处。可会是这般别扭，好似吃了夹生饭，难以下咽的很。”
“您说商人下贱，可哪里是商人下贱…”郁子衿摇了摇头，复又抬眸紧紧盯着宋氏，“于您眼中，平头百姓同样下贱。您身为侯夫人，高门显贵，自然是瞧不上他们的。我这个乡下长大的女儿，您同样打心底里瞧不上，不然也不会随意寻了个旧识之子、祖母他们都瞧不上的婚事。”
“您瞧不上我这个亲生女儿，却又不得不相处，心里无端生出许多愁滋味来。”
“母亲，我说的可对？”
宋氏摇头，盯着她许久忽地泪眼朦胧，解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改变，母亲您也同样。”郁子衿叹一口气，神色平常，“往后的路如何走，我却是要自己做主的。母亲若看不惯，索性不看。”
“若实在觉得我丢了侯府的脸，不如去劝祖母改了心意。”
话落，郁子衿径直上了马车。
因着常去铺子的事儿，老夫人特意为她另备了一架马车，是以，此番也不用再挤宋氏的马车。
上了马车，郁子衿长舒一口气。
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好似也没得那般费劲。只是听着马车外宋氏的轻泣声，她又不免头疼，深觉无力的很。
罢了，就这样吧。
覆水难收，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往后如何，便也不重要了。
再坏不过母女离心，打破了表面维持的假象，划出一条界限分明的道来，维系着丁点的生养恩情。
“娘，天冷，快些上马车吧。”
“若再晚些，怕是要误了时辰。”
不算陌生的话音自马车外传来，郁子衿抬眸的功夫，外头奴仆开了口，道是夫人、二小姐上了马车，眼下可以出发了。
郁子衿闭眼靠着车壁，忽觉心累的很，到了将军府也没怎么缓过神，强撑着下了马车。
莫欢颜跑出来迎，见她这般，皱了皱眉头:“身子还没养好么，怎的瞧着这般无精打采。等会进了屋，我差府医好生给你瞧上一瞧。”
话落，转而望向宋氏二人见礼。
寒暄两句后，扬声唤了个奴仆来引路，她便拉着郁子衿先行跑了进去。
待到了僻静处，她才皱眉:“你那妹妹又给你气受了？”
郁子衿被她逗笑，“何出此言？”
“我瞧着你那二妹妹不是个省心的，宋伯母待她，倒是比待你还要好些。”莫欢颜说不上具体，只觉事实便是如此。抿了抿唇，又安慰道，“你不要怕，若有难处便传信于我。”
“放心，我能顾好自己。”
郁子衿笑笑，故意扯着脸吓唬她，“你这小丫头，竟是比幼时还爱操心了，小心年纪轻轻…地长了皱！”
莫欢颜果然被吓到，哆嗦着摇了摇头。又想起在门外时所说的话，非要拉着郁子衿去看府医，亲耳听到府医说她除了体虚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又欢喜万分拉着人一个劲儿往马场跑。
“郁姐姐，我教你骑马！”
“爹爹前些日子将军中生的小马驹送回来两匹，等你学会了，我便送与你一匹，可好？”
“好，你慢些跑。”
两人来到马场，才发觉已经有旁的人在了。
男子端坐于马背，墨发束起，一袭墨色锦衣，外罩同色狐皮大氅，手中正拿着马鞭懒懒散散把玩。
听得动静回过头，剑目英眉、似笑非笑的样儿，可不正是锦王么？
身旁，一男子同样骑于马上。
身着月白色锦衣，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瞧着倒是颇为和善些。
郁子衿远远看清是谁，当即生了转身就走的心思，哪曾想身旁莫欢颜大喊出声，“廷玉哥哥！”
莫欢颜拉着人上前，先是朝月白色锦衣之人笑问几句，转而望向魏撷拧了眉，“王爷，您怎的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
魏撷笑问，视线不自觉望向身旁之人，又不动声色移回来。
“你就这般讨厌锦王殿下，莫不是还对他牵马摔你屁股墩的事耿耿于怀？”莫廷玉出言搭话，非将莫欢颜惹得恼羞成怒才作罢。
复又看向郁子衿，笑问:“这位是？”
莫欢颜懒得同他争，扬了扬头道:“这是子衿姐姐，我要教她骑马！”
复又看向郁子衿，笑道:“子衿姐姐，这是我二表哥。”
“见过莫公子。”
郁子衿适时见礼问好，又无法对其身旁之人视而不见，遂同样屈身见礼，“见过锦王殿下。”
“嗯。”
魏撷冷淡应声，倒是一旁莫廷玉多说几句，“原是郁小姐，久仰大名，欢颜可是整日念叨着你。早早向侯府下了帖子，就等着你上门呢。”
“哥！”
莫欢颜面露羞色打断，没好气瞪他一眼，对上郁子衿又笑弯了眼，“子衿姐姐，王爷他骑术可好了！正巧今日人在，让他教你，我也能快些将小马驹送于你！”
闻言，莫廷玉笑着出言打趣:“想让她也摔个屁股墩么？”
话音落下，人猛地摔倒在地。
莫廷玉哀嚎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瞪身旁人一眼。
郁子衿忙出言拒之，“王爷诸事繁忙，怎好耽误在这等小事…”
话至一半，突地被打断。
男人翻身上马，冷着脸吐出只言片语，“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