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袭
夜袭！
毫无疑问太子是想夜袭！
所有人看着这个大胆的太子滔滔不绝地继续讲述。
“正阳门直通永定门的道路宽阔，我军若能以精骑趁机袭营四处点火，敌不知我军有惊奇定然无所防备，届时可攻其不备，若能将外城搅得一团糟甚至夺回外城门控制权，则敌必然慌乱。”
“外城有变，敌城外大军必定来救，此时再以大部骑兵出朝阳门绕行敌后，令其首尾皆惧，自乱阵脚！”
这是他在城头督战往下看到的情况，也许是因为城内不便骑兵作战，一整日他也是没有看见贼人有几个骑兵。
骑兵精贵，纵使贼人如何紧迫想来也不会舍得让弃马步战，如此想来定是贼人骑兵定是驻扎在城外。
夜袭从来都是个技术活，人在面对不可知的黑暗时总会心生恐惧，黑暗中无论是夜袭的哪一方都将接下来的混战中承担巨大的压力，组织数千人摸黑袭营不是一般散兵游勇可以完成的任务。
一旦袭营则在乱军之中难辨方位甚至难辨敌我，冲阵简单可要想回来就难了。
唯有无畏之精兵，唯有将士用命，方可成行！
五千营有这个资格，至少在经受多次阵仗，甚至曾在十五次轮回中有过御驾亲征之举朱慈烺看来，五千营绝对够格！
问题是，这无疑是个送死的任务，是用将士们的命来进行一场豪赌，而谁愿意去死呢？
朱慈烺看似随意地眼神实则是在借着火光仔细打量众将士的脸色，若是众将反对，他也只能取消这个计划。
王提督用余光看了身旁的李提督一眼，李提督似是有所感觉，顺着目光看向了他，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太子身上。
“我愿率队入外城骚扰敌军！”王提督率先打破了寂静，主动接下了整个环节中最危险的任务。
李提督微微叹息，熟知好友的选择让他陷入了尴尬，所有人在一瞬间全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他，等着他表态，整个尴尬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做出了抉择：“骑兵者，冲锋陷阵者也，当初陛下组建五千营时曾与我言，‘遇敌不前，安为骑将’先前我军并无多少骑兵，贼人定然也以为我军无马，可实则我军不仅有马还有很多，若以数骑一组于外城制造混乱，搅他个天翻地覆不成话下，殿下之计臣觉得可行！臣请五千营出城夜袭敌营！”
李提督和王提督两人一点头，其他将士也纷纷认可。
朱慈烺也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众将士初来乍到不愿给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太子买命，毕竟无论是出外城制造混乱的任务还是以少袭多的任务，全都是送死的任务。
接受任务的将士里头，能看到明天太阳恐怕不多，好在一切顺利，“神迹”还真是一个唬人卖命的好法子。
“好！那就趁贼人无备，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遵命！”
众将领命前去，朱慈烺也拖着疲惫之躯来到城楼上。
尽管他已经很累了，一日一夜未眠，加上两次召唤兵将导致大量信息涌入脑海，这几乎让他感到脑袋要炸开，然而值此存亡关头再难受他也得顶住！
贼军夺取外城后，从四方将内城围困，这种感觉令他格外厌恶，给他一种回到之前棋局的感受。
那时他被困在一个四方小格里，如一只困兽在笼中挣扎，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囚笼。
前十五次轮回中所受到的痛苦回忆，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不管如何他首先要做的，唯有打破囚笼！
所以他不顾一切进行了一场豪赌，用精锐的神机营为赌注，赌叛军料不到一个被围困在孤城的人，竟敢反向出城夜袭！
赌叛军料不到他有如此大的手笔。
五千精锐骑兵，这可是二百年前北逐蒙元的大明精锐骑兵。
他一个念头，就全扔了进去，夜袭失败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倾尽所有，却很有可能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什么家底才能做这样的事，也只有朱慈烺才敢如此败家！
最先行动的是在外城执行制造混乱任务的五百余骑，共分为三支从正阳、宣武、崇文三座连接外城的城门鱼贯杀出。
门外贼军未曾料到城内还有骑兵，惊慌之余想要拦击，却反被沿城中大道肆意冲杀的骑兵杀了个措手不及。
外城的几条大道修得很宽，足以容数马并驰。
白日，宽敞的大道让叛军十分容易组织进攻，但到了晚上，宽敞笔直的大道不需火光也能通行——往前直冲就是了！
眼见城外火光四起，混乱已生，朱慈烺令人传令给在朝阳门外待命的李提督。
“速去通知李提督，出城！”
朝阳门，接到命令的李提督二话不说领着部下四千五百骑，迅速出城往敌营杀去。
突然，城墙处传来冲天的炮响，这是王提督的提议，炮兵没有目标所为的乃是进一步制造混乱，令外城贼军慌乱。
外城的火越烧越大，冲天的喊杀声和哀嚎混在一起，时而有冲天炮响，令内城中人无不心惊胆颤，恐惧在夜色下肆意蔓延。
从破败的民居，到恢弘的权贵居所，恐惧无所阻碍的冲入每一个人心头，赤红的火光映出一张张惊恐的脸。
在这样的夜里，再怎么雄伟的皇家宫宇，也将失去威严。
昔日防卫严密的禁宫也无法再给恐惧的人们，提供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禁军拦不住炮声！。
每一声炮响都吓得坤宁宫内的侍女浑身发抖。
在这个大明皇后的寝宫，少女和妹妹躲在母亲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衣袖，眼中满是惊恐。
“母后……”
“没事，有你皇兄在，有你父皇在，谁也伤害不了我的小媺娖……咳咳~”
周皇后用手轻轻抚慰女儿，为母则刚，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却难掩其中的坚强。
只是……炮火无情。
她柔声的安慰尽数掩盖在炮声中……
今夜终将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