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小禾

杨梅味的夏季，是知了声此起彼伏，漫长的日子里风是奢侈品。烈日下骑着自行车，穿过石子路一下子冲进稻田，蜻蜓盘旋着河边，远远的能听见蛙声。“小禾小禾，你慢一点骑。”

小伙伴在后面紧紧跟着。

“是你们太慢了。”何禾，朝后头望一眼，脚下踩的更用力点。到家门口已是傍晚，门口的枣树影子被拉长。家里来了二个不速之客。

夏天被藏在风车的记忆里，也再也没有骑过自行车在田间追逐伙伴的童年。

何禾被父母接走去往大城市，绿皮火车装满疲倦带到陌生的城市，那是父母打拼的天下。

晃荡的灯光下，何禾跪在地上抽泣。

“为什么别人那么聪明，你就是写不出来！你不要上学了，你出去等着饿死吧。笨死了。”父亲气急败坏的敲她脑袋，桌子上的橡皮被推来推去，和罚站的何禾一样。

笨小孩子，蠢货，笨猪是挂在嘴边的，何禾不会说普通话，父亲就会与母亲吵架。

童年的何禾抹着鼻涕留着眼泪数日子，希望自己不是个笨小孩，希望爸爸妈妈永远不吵架。

争吵，打骂，饭桌安静的可怕，一旦小禾抬头看向父母，无休止的唾骂扑面而来。

长期的冷暴力，语言攻击，没有人问何禾想要什么，反正她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可能真的不在乎，无所谓吗？

或许因为渴望被关心被爱，她有努力去纠正乡音，挑灯夜读。知识就像海绵从脑袋溜走，学不会，记不住，与父母的矛盾增生。

何禾来到城市家里的第二年父母决定要二胎，家里前前后后围着弟弟转。

她躲着门后，鼻子哭红，眼尾的泪痕诉说着委屈。

何禾，推开大铁门，脚步越来越沉重。母亲皱眉，指责的语气。“小禾，你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不敲门？不知道和爸爸妈妈说一句话吗？你这个死家伙，天天要吓死谁啊。和个女鬼一样走路没声吗！？”

何禾不敢当他们面前哭，快速回到自己房间。她似乎是个怪胎，答不出老师的问题，上课走神，不愿意和同学玩，家里也不爱出声。孤僻，古怪，学渣，一个一个标签贴在身上。

弟弟出生后，母亲不怎么在乎何禾的古怪性格，只是爱使唤她干活。

房间突然一声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母亲走出房屋，看着一地狼藉。诘问何禾，“是不是你弄的不能说一句话吗？”

“何禾，你能不能说句话，你要急死人啊。急死我吗？”何禾低着头不敢吱声。

何禾总是被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弟弟一天一天长大，会站起来，会说话，会讨大人喜欢。能自己上幼儿园，从来不哭不闹的。他的衣服每一天换一套，而不知何时何禾被搬到杂货间。

回忆一点点扭曲，泪水划过脸庞。

拥挤的小床上，何禾不知道思索着什么，嘴巴苦苦的。

如今22岁，午夜梦回绿油油的麦穗，蜿蜒曲折的石子路，被麻雀站满的电线杆，她一睁眼，闹钟在耳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