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末位淘汰法

古书记载，南方曾有一种飞禽叫锦雀，个子比野鸡大，有更长更美的尾巴。美丽的长尾是锦雀的骄傲，求偶时要炫耀，胜利时要张扬。然而，每当季节变化需要长途迁徙时，锦雀会自行啄掉最长的几支尾羽。

这样，我们就讲到“预备式”中提到的那位年轻副教授了。

他认为，天下最难的事就是现代人难以摆脱的纯疲劳，许多人被困在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中不得解脱。对于这位副教授，你用工作禅第一式“初查忙累账”，他既不打游戏，也不泡吧，更不玩儿麻将，各种人情世故的应酬都精减到不能再减的地步。可以说，他没有任何奢侈性的时间消费，全在忙他的事业，奔他的成功，但纯粹的疲劳已不堪忍受。他也采用过一些自我调整的招数，均不奏效，身体各方面开始报警。

我的方法，还是要先帮他查“忙累账”。

不过要深入到他的事业中。

我问他，第一忙什么？

他说上课。作为大学副教授，这天经地义。

第二忙什么？带研究生，这也无可非议。

第三忙什么？写学术著作，这似乎是重要又必要的劳作。

第四忙什么？跑科研项目。这对于一个大学执教的人来讲至关重要。有了项目，无论从学术研究，从带研究生，从人生状态、自我感觉、经济收入，都大不一样。

再往下，发现他忙的事多了：还要跑学术交流中心的施工，还在一些公司当顾问，还不时出去讲学，在一些学术期刊当编委，为一家报纸写专栏，甚至还在双休日“走走穴”，为一些大公司做培训。“纯粹是为了挣点钱。”他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说来这一切都不算玩物丧志，都在忙正经事。对一个想在人生舞台上活得更壮观的年轻人来讲，无论是发明创造、学术地位，还是挣钱买房买车等实际考虑，都在情理之中。

我对这位副教授讲：把你正在做的事情排排队，最重要的排第一位，按顺序下来，二三四五六一直往下排。

他想了想，拿起笔。开头很顺利，几乎和刚才讲的顺序一致。一是上课，二是带研究生，如此等等。排到中间，他开始对某些项目谁先谁后有些踌躇。

我说：大概确定下来就可以，主要是把最后两位顺序确定。

最后一位是双休日“走穴”。

我说：把最后一项删掉。

副教授盯着我问：这就行了？

我说：先删掉这一项，如果还力不从心，就再删倒数第二项。

副教授说：你这是末位淘汰嘛！

我说：对。

他皱了皱眉：就这么简单？

我说：就这么简单。

副教授半信半疑。

我说：把你的犹豫说出来。

他想了想，说：第一，我不太相信自己的问题能被这样简单的方案解决；第二，自己现在做的这些项目，无论是当顾问、开专栏、“走穴”，都在进行中。如果中断不做，就可能失去机会致使后悔不及。辞去一个头衔，再想恢复就不大可能了。

我讲了“锦雀舍尾”的故事。我说：锦雀的尾巴并非一两天能够长成的，舍掉它确实很可惜。但如果不舍掉，无法长途飞行完成季节迁徙，就可能冻死饿死。

做事情必须从全局考虑，要有成本收益核算概念。

副教授说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不过依然不情愿舍掉某些项目。

我直率地说：不少大学和科研机构都有中青年教授和知识分子英年早逝，你现在的心脏、血压已经开始出问题了，肝脏也不太好，莫非真想步那些悲剧的后尘吗？

副教授虽然一时难以相信如此简单的方法能解决问题，然而，别无他法，也只好这样尝试了。

删掉了双休日“走穴”，他感觉状态略有好转。

我建议他再删掉一项，他犹豫再三，又推掉了给报纸写专栏。

结果，情况明朗了，用他的话说，有点拨云见日的意思，整个身心状态都抖擞起来。次要的事少做了一两项，主要的事反而做得更好了。因为精力富余，脑袋瓜儿灵活，跑科研项目原本希望不大，居然很快跑成了。论著不但提前一个月完稿，还因为重写了精彩的绪论，把全书拔高了一截儿，一出版就得到好评，年底获奖有望。再有，因为他精神好情绪好，妻子孩子都比过去快乐了。

副教授说：没有料到自己看似智商很高，却因急功近利的野心被蒙蔽了一块。

用他的话总结，这真成了“锦雀舍尾”远走高飞了。

高智商的人常犯低级错误。

那么，为什么有的人浏览了不少书籍，听了不少高论，还找不到走出困境的途径？是因为人往往最不会给自己算账。企业会因为贪大求多而破产，人会因为项目铺排过多过大而欲速则不达，人生做了赔本买卖。

这个例子注释了工作禅第二式“末位淘汰法”。

“末位淘汰法”对于那些做事力不从心的人来讲，常常是要紧的救命之招。

这一式的操作要领是：

一、不要认为自己所干的全部正经事都是必要的。

二、将所有项目罗列清楚，按其重要程度排好顺序，舍弃最末位的一项。

三、当必须有所舍弃又犹豫不决时，对自己给予警醒的棒喝。

四、若舍弃一项还不够，再舍去一项或几项。

支持你继续舍去的依据是，首次舍去已初见成效。

工作禅第一式是“初查忙累账”，第二式“末位淘汰法”其实是“二查忙累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