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浒: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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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要比以前更清醒

武松紧握拳头的手臂,暴起道道虬龙,他有信心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轰碎对方的脑袋。

想要活命,唯有奋力搏杀。

但兄长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他怎能出手?

此时武大的躯干,被极度夸张的扒高,原本只到武松胸口的个头,已经隐隐超出了许多,冰凉的鳞片从他皮肤里密密麻麻的冒出,血水洒落了一地。

异变还在继续。

“渎神者。”

“诛......”

模糊不清的音节从他喉咙间发出。

武松愣愣看着眼前朝夕相伴二十余年的面孔,一点点变得陌生,继而没了人样。

甚至也不觉得心痛了。

他在想,如果自己当真死在兄长手中,只希望对方可以长久以这种形态存在,免得神智清明,再陷入万劫不复的悲痛中。

似乎是察觉了武松的目光,武大抬起头平视着他,淡金色的眸子像高高在上的神祗,不含有人类的半丝情感。

可一转眼,眼前的面孔猛然又变的熟悉,继而不停扭曲交替。

“……兄长,疼。”武松费力喊着。

他抬起痛苦的面孔,在意识即将彻底泯于黑暗之际,武松听见了兄长残留在人间最后的声音,“二......郎不哭,逃......逃......打不过,你......打不过......”

思绪混沌中,武松想起兄长曾经玩笑时的闲谈。

“世道越发不太平了,也就清河境内还稍稍安宁一些。”武大站在灶前,边揉着面团,边用衣袖擦脸上的汗滴,“如果有一天,这天下不太平了,兄弟你一身本事,定要寻个可靠的势力保全自身,为咱们家延续香火。”

“除了朝廷,哪还有可靠势力,兄长又在胡说。”

“那可不一定。”武大道,“咱们小民是弱者,没有多余的资材去脚踏两只船,朝廷这般压迫下去,小民们必定是要举起旗帜,彰明他们态度的。”

“......兄长意思是有人造反?”

“差不多吧,二郎须知道这天下很大......厉害的人有很多,以后一个人在外边一定要处处留神,凡事且切不能鲁莽。”

武大看着天空,语气有些神往,转过头来指着正在填柴火的武松说教,“生死搏杀之际,首先被除掉的,就是那些游荡在边缘的小卒,所以兄弟要站明队伍,想清楚跟从哪一方势力。”

“哥哥没甚本事,不需要做出决断,但我家二郎需要,你万不能做了别人填海造桥的棋子。”

武大苦口婆心的说道,完了见少年懵懂,又笑着叮嘱:“很难理解吧?为兄听人家说起时,也跟你一样的反应,记着就行。”

其实武松还是没听懂,但不影响他点头。

当年那场无心之谈,像是被照进了现实中,他只觉得好似在冥冥中,一切早被做了安排。

寒意、怒火,还有令人窒息的悲痛同时压上心头,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光已然大亮,武松神色呆滞地望着屋顶愣神。

没想到自己还活着,他脖颈上的伤痛已经消失。

许久武松扶着墙壁起身,看向四周。

血红色脚印向外延伸,顺着往前看去,灶房门口的地上,血滴明显密集了许多,他能想象到,大哥站在自己身旁看了许久后,又来到每日劳作的灶房前,盯着老伙伴瞧了小会,才黯然离开的萧索模样。

武松怔怔的想着,昨晚的场景忽然涌回脑海。

晕厥之后发生了什么,虽然没有印象,但在此之前的场景,却历历在目。

渎神者?

太多疑惑萦绕在武松脑海,他细细整理着零碎信息,企图从其中寻到些蛛丝马迹。

在此之前,武松本没将邪祟和梦境联系在一起,只将它当成一个漩涡,而自己则是身处漩涡中的棋子,以为只要解决眼前的祸患,就可以排除万难,过上安生日子。

但现在显然是不行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

他们兄弟二人,已然卷入进一场不属于人间的危机中。

那奇怪的梦境,还有兄长身上发生的异变,种种经历已经让武松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自己所练习的拳法,还有用吗?

怀揣满腹心事,武松沉着脸走出屋子来到院中。

天已放晴,晨光倾洒而下,紧贴在肌肤上,暖意泛起的同时,一种被人摆弄的怒火涌上心头,武松抬起头遥望虚空,似要和什么对视。

但碧空如洗的空气,安静的没有半点动响,只有同样早起的晨风,慢悠悠从他身边吹过。

许久,武松自语道:“武二定要以手中朴刀,斩破这一切。”

如今他出不去县城,唯有尽快督促杨县令,将除邪队早日编整齐全,好借着铲除邪祟的幌子,搜寻兄长下落。

武松当下的思维极清晰,他现在必须振作,脑袋也要比之前更加清醒,万不可将武大异变的事情告知他人。

既然兄长宁肯变成这样,也不愿意离开清河县,那是否说明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还是说,兄长压根无法离开?

抓住这个点,武松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如果猜测不假,兄长应该就藏在清河某处。

“福德寺!”

他精神猛地一震。

……

收拾好家中事务,随手从墙上取下朴刀,武松头系一顶灰色万字头巾,顶上范阳帽撒一撮红缨,打扮整齐将行离开。

然而那似有所指的噩梦,县内外的诡异事件以及心中的警觉在他脑海中却挥之不去。

方甫迈出堂门一步,武松忽又折返回来。

直直走向中堂神像前,猛然掣刀出鞘。

咔——

富态可掬的神像应声裂开。

神像上半身滚将到地上,他抬起脚板只轻轻一踏,顿时崩裂。

将背宽刃厚的刀锋纳入鞘中,武松哂笑:“武二不管你是神灵也好,妖邪也罢,从今往后,某家中再无需你。”

说完,扯出一块抹布将碎块包好,抖擞精神,大步向北而行。

只剩下半身的土地爷神像不断颤抖,缓缓从伤痕处溢出一缕气息,然而随着气息逸散到空中,那笼罩在房屋上方的淡红色幕帘顿时消失不见。

只不过此时的武松已经离开,再难以感受真切了。

......

行约一刻钟,他将抹布卷走的碎裂神像扔到僻静处的垃圾堆里,不久后“街道司”的帮工就会统一收拾干净,并将这些废弃的垃圾运送到县外。

来到约定的茶舍,店家才开张不久,武松掀开帘子环顾,却没发现陈六的身影。

点了份茶,朝茶博士询问陈六的踪迹。

“小人未曾见到。”

武松只好坐在桌前,按捺住性子饮茶。

喝了三碗,他摩挲着腰间刀柄,频繁看向帘外,一丈高的杆子上挂着面彩布挑子,挡住了些许日光,透过半开的木窗在桌子上映出的阴影角度不断缩小。

时间大概已到巳时。

武松等的心急,朝茶博士丢过俩个铜板,嘱咐道:“若陈六来此,就说武二寻他去了,叫他只顾前往县衙,不必等我。”

茶博士抬起头看了一眼,喏声连连。

武松免罪的消息,早就在坊市间传开,据说县老爷还要赏赐他一官半职,休说当什么都头县尉,即便只是个捕快,那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