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独人”
电梯门打开。
他们首先来到的，是负二层。
负二层的大厅很大，整个中间是空出来的，没有分割成房间，四周只有寥寥的几个桌子作为摆设，显得很空旷。
桌子上面则是摆放着一杯杯水供人取用，已经返回的劳工们此刻就围在桌子边端着一杯水小口小口的喝着，脸上满是惬意。
最先走出电梯的李华，径直走向了中间一个无人办公桌。
工友们跟在他后面，在距离办公桌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等他们排好队，原本埋头写着什么的中年才慢慢抬起了头。
中年有一双鹰勾眼，看起来格外摄人，林东辉只是迎着目光注视了一下，就吓得收回了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东西，不是中年的目光，是另一个目光，一个很邪恶的目光。
诡异！
原本正打量李华的中年，似有所感的看向了林东辉，略微停留了一会，似乎颇为感兴趣。
而被他注视着的林东辉却是已经汗毛直竖，特别是属于灵魂的独有感知，此刻正对林东辉疯狂发信号。
跑！
可是，他往哪跑？
片刻后，中年开口了。
“少了三个人，你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气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中年声音很轻，却难掩尖锐，给林东辉一种十分符合他鹰勾眼的形象感。
但随着他的开口，也让那股危险气息陡然降了下来，可能是因为他挪开了目光。
“返回的时候遇到了危险，是追风小队在解决一只蜕变层次的诡异。
当时诡异突然从不远处窜了出来，落地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朝着我们冲了过来，从它当时的动作来看，应该是落地之后发现我们是人类，所以才第一时间冲向我们。
虽然它被追风小队及时拦了下来，但我们还是被波及到了，有三个人当时已经不能起身了，我只能带着其他人先行离开。
他们三人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得而知。”
李华将大致情况说了出来，鹰钩中年听了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点，我会向追风小队询问的，登个记你们就可以走了。”
“是。”
李华迈步走向办公桌，从一摞本子里面找出了属于自己队伍的登记本，并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人依次将名字写了上去，写完就去旁边端水喝，小口小口带着一丝丝满足感，让林东辉误以为是什么好喝的糖水。
但实际上水虽然有一点点甜，但始终有一股子怪味，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是不愿意一点点喝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水的作用是什么，也改变了对水的看法。
这水是可以让黏在他喉咙上面的糊糊不再具有粘性！
“好东西，这可是好东西啊。”
林东辉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满足感，毕竟这黏糊糊的东西黏在喉咙上，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好一会过去，连着三杯水下肚，林东辉才不情不愿的在一个少年的拉扯下跟上了队伍，朝着尽头的一排窗口走去。
在这里，林东辉见到了自己之前吃了一个星期用饭盒装着的食物。
呜呜~
总算还有点心理安慰，要是晚饭还要吃‘糊糊’的话，林东辉肯定得发疯。
“一人一份，多出来的按规则划分，自己去拿。”
李华拍了拍林东辉的肩膀，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至于什么是规矩，林东辉只要看是谁在拿就知道了。
因为他们就连拿饭盒都是按照前后顺序的。
“他们，要是还活着，怎么办，”林东辉冲李华问道。
李华耸耸肩，显得颇有些无奈，也有三分庆幸，“活着，那就是接触者或者驾驭者了，不会缺吃的。
但活着的可能性太低了。”
“哦。”
林东辉略有些失落，可能性太低了，换句话说就是已经死了。
三个鲜活的生命，三个刚成年的少年，可能连敌人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楚就死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可能会接着面对更难熬的‘人生’，这又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悲伤。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们在遇见蜕变层次的不可驾驭级诡异已经向他们发动攻击的情况下，居然只死了三个人，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领上食物，他们再次来到电梯口，直达负十四层，餐厅。
电梯门打开，柔和的灯光射了进来，就是这光的颜色，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若是再有躁动的音乐，那么这妥妥就是一个夜店！
最令林东辉无语的是，四周满满一圈的小房间，就是洗澡的地方，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
林东辉从工友的口中得知，在大楼的体系中，男生是劳工，需要去外面，女生是制作，不需要去外面。
当然了，女生的工作也不一定就轻松，不一定就安全，毕竟同样需要面对诡异。
另一个就是，她们的正常工作时间是没有晚饭的，想要吃晚饭就需要工作更长时间，或者从其它渠道获取。
比如说接触者，驾驭者，或者多一份食物的劳工。
听到这里的时候，林东辉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种种画面和猜测，毕竟在这种压力下，人会变得放纵是很正常的。
“那你们这关系，岂不是很乱。
你们，还有没有‘结婚’这样的概念？”林东辉是凑近工友许巍的耳边小声问的。
因为怕挨打，他的声音小到许巍都需要仔细聆听才能听清楚。
“呵呵。”
许巍不苟言笑的脸，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怎么会没有，毕竟人都是存在占有欲的。
我们本身也是接受了正常教育的人，有完整的思维和正确的三观。
在成年之前，我们都是在大楼内度过的，不需要考虑什么危险。
除了个别完全倾心于自我世界，情感极其淡薄的人，其他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主动去找另一半，爱恨情仇什么的也都经历过，甚至是必须要经历。
因为只有经历过才不会有太深的期待和渴望，在面对残念带来的影响之时，才能较为妥善的应对。
不过，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接触者亦或者驾驭者，命都很短，而且还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死亡的概率是很高的，等到成年必须面对外界的残酷之后，就会出现大量的独人。”
许巍的语气颇为平淡，可这平淡的背后，却是难掩心酸。
换一种理解方式，成年后的他们就像是昙花，刚盛开就意味着即将凋零。
而‘独人’这个词汇，多多少少让林东辉感到内心震动。
他们对情感，对爱，或许要更为专注，因为他们不需要考虑利益，有的只是两颗心的靠近。
“喂，林东辉，你应该还没有另一半吧。”
“没有啊，怎么了...”
面对许巍语气上的突然转变，林东辉有点反应不过来。
“两个人相互扶持和鼓励，是可以带来满满的动力的。
即便外面的世界很残酷，可只要想到还有她陪着我，天就没有那么冰冷了。
所以啊，找一个吧，心里有了牵挂，你在外面也更有动力一点，哪怕只是为了她，你也要活着。”
“……”
看着许巍露出一脸温馨的模样，林东辉本来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这话，没毛病。
但他，已经有了牵挂。
在这里，有芊语。
在地球，有妈妈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