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赏之下必有孕妇
大三第一学期，导演系课程内容已经开始从基础提升深度。
早课是编剧理论与技巧。
第一次上课的时候，陆纯还有些疑惑，一个导演学编剧理论有鸟用？
现如今，经验告诉他，只有详细了解编剧创作过程，才能工作中与编剧进行更有效的沟通和合作，同时也能在必要时自己进行剧本的修改和创作。
第二节大课，表演基础，课程的意义跟编剧理论大差不差。
挨到下课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班主任应该还没离开。
陆纯夹着iBook，一路狂奔到办公区，敲门进去，班主任已经在整理桌子。
“万老师，打扰几分钟，有事。”
万黎明在上戏导演系硕士毕业后留校任教，平日与陆纯相处挺不错，加上陆纯对学业十分用功，是老师眼中的特别努力的好学生，导演系的老师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小陆？什么事这么急？”
“我想申请实践创作资金扶持，拍电影。”
陆纯翻开iBook，找出昨晚熬通宵写的项目计划书，“万老师，您帮我看看？有机会吗？”
万黎明擦桌子的手顿住，皱眉瞥了一眼陆纯，“电影就别想了，不管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学校都不是很支持，搞些别的还有希望。”
“不能啊，扶持不就是给导演系创作的？”
“太想当然了。”
万黎明也不看陆纯写的项目计划书，坐在椅子上拢起手臂，“先不说项目策划和创作团队，电影最低预算没个几百万根本出不来……”
陆纯明白过来，“是因为投入太大？”
“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学校不是北影，并不侧重影视剧。”
王黎明摇摇头，“况且，基金每年都有固定的数额，今年只有10万，而且会倾斜毕业班，长篇肯定没定没戏，MV、短篇文艺都行，电影别做了吧。”
陆纯有些不甘，“万老师，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也不是，校内资源虽然有限，你可以尝试政府文化类扶持金，或者社会组织基金，只要作品足够优秀应该能拉到部分资金。”
陆纯闻言哀嚎一声，“这能轮到我？”
“还真有机会，今年疫情导致电影行业受到了巨大冲击，国家为了扶持，调拨了大量的专项资金。”
万黎明拉过iBook，仔细扫了扫陆纯的项目计划书，沉吟片刻，“虽然没看剧本，故事梗概倒是挺有意思，你可以试试看，最好能拍个路演片。”
“要命，没摄影器材……”
陆纯叹了口气，“谢谢你万老师，我在想想办法。”
出了办公区，陆纯还在苦思冥想，03年上戏导演系很穷，学校那一套摄影器材还是教学用的。倒是有几台没有自动对焦的照相机，可这玩意儿测光靠瞅，变焦靠走，根本就没法拍。
陆纯摸了摸兜里皱巴巴的两张十块，这是全部身家，不由欲哭无泪。
真该死啊，早知道会回档，前世就不应该声色犬马，朝饮夕醉，多关注下其他行业好歹起步也不会这么艰难。
到学校食堂，郝胖已经帮他点了面，倒不是没啥选择，陆纯家在黄土高原，平日里就好这一口。
郝胖瞅了瞅陆纯生无可恋的脸，有些于心不忍，“老陆，别弄了吧？登天都没这么难的，黄土高原的西北风把你脑子吹出坑了？”
“你懂个屁。”
陆纯滋溜一大口面，擦了擦嘴角的油花儿，“是兄弟就投我。”
“投个锤子，拍电影烧钱烟味儿都闻不到……”
“有没有想过换个爹？只要给我一笔钱，我可以做个单亲爸爸。”
嘿，我拿你当兄弟，你想做我爹？
“给爷死！”
出了餐厅，陆纯依旧愁眉苦脸，郝胖叹了口气，“老陆，非要搞？”
“不搞你养我？”
“也不是不能考虑，帅成你这样，其实性别啥的已经不重要了。”
焯。
陆纯爆了一句粗口转头就走，差点把刚吃的面吐出来。
郝胖刚追上来，兜里的电话响了，“如果我真的需要什么理由，一万个够不够……”
“郝胖子，卡上的钱呢？老子两天没看，少了一千多？”
“重赏之下必有孕妇啊爸，没事我先挂了哈。”
陆纯差点笑断气，“你平时都跟你爸这么说话？”
“差不多吧，反正我爸打不过我妈。”
“但他能打过你，搞不好还是混合双打，我觉得你彩铃挺应景，你爹揍你的一万个理由……”
等等，彩铃？
陆纯转身就往宿舍跑，郝胖在后面撕心裂肺大喊，“老陆，你个狗东西等等我，下午还有实践课啊，跑宿舍干嘛去……”
还上个屁的实践课。
陆纯猛然想起来，2002年的时候，移动通信和数字音乐发展迅速，通信三巨头之一的移动在五月份提出彩铃概念后，十月1号开始在全国定点试行。
沪市刚好就是其中之一，而这首一万个理由，彩铃下载量曾经破亿，创造了当时彩铃销售的记录，此记录在当时的彩铃市场中无人能及，为歌手带来了巨额的版权收入。
这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风口，巧的是陆纯嗓子还真有吃这碗饭的天赋。
变现的剧本里面包含了电影所有的配乐和主题曲词曲谱，这首歌难度不是很高，完全有能力制作出来。
今年年初的时候，上戏表演系增加了音乐剧表演专业，有专门的乐器室，而且99年的时候，就已经有录音棚了，专门用来为导演系的学生创作混声用。
好歹有七八年音乐人的经验，嗓子又得天独厚，只需要进行录制、混音，然后处理母带，在发布就行。
拿到东西，陆纯亲自去跟万黎明请了半天假，匆匆赶往录音棚。
音乐人作品打磨过程十分繁琐，好在他已经有了最底层也是最关键的词曲谱。
03年已经有了专门的音轨合成器，上戏录音棚用的是Korg Triton，有键盘，可以通过输入音符，来模拟各种乐器的声音。
钢琴、扫弦吉他、电吉他、鼓、贝斯逐个对照曲谱做好单独音轨后，然后开始混音，漫长的调试过后，第一版的母带诞生。
仔细听了一次伴奏，确认没有问题，陆纯进入录音室，带上耳返，经典的英伦风前奏缓缓响起。
“冷咖啡离开了杯垫，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
开头的巴洛克世纪复调以及高速的琶音跑动，十分有古典音乐的高雅感，加上英伦式流行元素的曲风，耳返中全是古典音乐的深邃质感与流行音乐溅射出的火花。
录音是情绪的渲染输出，跟ktv声嘶力竭的情绪释放有很大的差别。
不间断地延续着孤独沧桑气息的琴声，略带忧伤与神秘气氛，陆纯完全沉浸在歌词中。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
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
只让我们相恋这一季的秋天
飘落后才发现这幸福的碎片
要我怎么捡”
高亢的声音，却无法捡起经历了时间沉淀、带有遗憾和无奈的深沉情感。
男人到死仍少年，这些情感埋葬再深，总会有钩子把他吊起，外观美好绚烂，打开全是酸涩与自我感动。
不是独自刻在角落落里的xxx我爱你，就是叼着烟漫游在网抑云中看同样的经历，用别人的痛治愈自己的痛。
讽刺的是，这些懵懵懂懂的情绪或故事，概括起来只需要简简单单几个字，在没有能力的年纪，遇到想照顾一生的人。
许多年后再想起，明明觉得很美好，却怎么也没了回味的勇气。
有些没有开始，有些迅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