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又何必向众神祈祷
这气氛能对劲嘛。
周一那天上午新印出来的杂志就已经分销出去，到现在一点反馈都没有。
没反馈就证明销售数据和上个月差不多，甚至还在降低。
说不定邮政已经将没人买的杂志退回来，所以杂志社领导才会这么着急请孙主编过去。
“不要想那么多，还是好好干活吧。”
“得了吧您嘞，您瞅瞅谁在正儿八经地忙活呢？您这键盘都快成摆设了，多长时间没敲出动静来。您没发现老孙头这几天跟丢了魂儿似的，心里头像是揣着啥事儿，憋着不往外说。”
“领导的事情可不好猜，但我觉得吧，咱们现在应该~”
吱呀。
话还没说完，编辑部的门就被推开，孙卫华抖落掉身上的雪，带着硬挤出来的笑容进屋。
“哎哟喂，老孙您这可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有啥大不了的事儿，跟咱几个唠唠呗。”
“能有啥事，不好好干活瞎聊啥呢。”孙卫华看了眼时钟，“到吃饭点了都去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外面的天可是真冷，才走多远的路就冻得不行。”回屋拿着大茶缸子又出来，孙卫华满意地点点头，“都把手上的活先放放吧，这几天辛苦，今个还是提早下班，回家好好休息两天，有啥事周一咱们再说。”
一次两次没啥问题，但从周一到周五，每天孙卫华都会用差不多的理由让编辑部的人回家休息，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每天上班后无事可做，领导带头早下班，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
“下雪天可没那么冷。”
“冬天哪有不冷的，都收拾东西去吃饭，然后各回各家。”老孙摆摆手催促其他几人离开，只是这次他并没有穿上衣服带头行动。
可屋里几人并没有起身。
“有啥事直接和我们说吧。”张志远叹了口气，“主编你藏不住事的，笑容太假。”
“就是，有啥事儿咱们一块儿扛，您老人家别自个儿闷着头硬撑，咱几个还在这儿杵着呢！”
“老孙啊，你这样孩子们心里也犯嘀咕，直接说了吧。”李秀珍也开口说道。
见几人不依不饶，孙卫华还是将情况说了出来。
上一期杂志是孙卫华靠资历和面子要来的，但也仅限于一期。
这几天销量情况反馈回来，很差很差，甚至曲线直接大跳水。
如此数据让杂志社领导下定决心，停刊。
没有销量就没有广告商，没有广告商就没有钱。
入不敷出，越亏越多，杂志社领导也很难办，他面临的压力也不小。
于是今天上午领导请孙卫华过去谈了许久，这回明确下达通知，没有下一期。
机器都开始进行关闭，不再启用，待年后交还给出版社。
不过杂志社领导也说了，社内同志坚持到今天都不容易，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所以员工离职的事情，等二月底再说。
这期间员工们尽量坚守岗位，却也不限制个人活动，给出去人才市场找工作的时间。
当然，领导可以引荐几人到出版社，只不过情况也就那样，而且办杂志和出版书籍的工作性质差别不小，全看每个人心中的想法。
说完这些事情，主编老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迅猛，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老孙铁定不会带着孩子们瞎折腾。
付出这么多时间精力，主要是满怀期待，畅想未来，结果到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对不住各位，是我没有能耐。”老孙捂着脸，努力控制情绪，这么大的人，可不能在孩子们面前哭出来。
“主编，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张志远来到主编身旁，拍着他的后背帮着顺气。
“志远这句话说得倒是也没错，杂志社黄了并不意味是件坏事，外面的世界更广阔。”
“这次其实是场机遇，杂志的市场份额依旧保持上升趋势，报刊亭建造的数量在逐月增加，你们去底子更厚的杂志社，赚得比咱这多。”
孙卫华略有哽咽，“不过倒闭的不只有咱们一家，所以还要趁早，你们这几天研究下哪些想去哪些杂志社，下周来和我说，我也不是白干这么多年，各大杂志社都有老相识。”
“只要你们想去，我都能给你们打开门路，这也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说完这些孙卫华便回到主编办公室中，将门关上，怎么叫都不出来，还声音很大地往外赶人。
“都去吃饭吧，大冬天饿肚子会生病的。”周晓玉穿好衣服推门离开，能看出来她情绪很不好。
饭肯定是要吃的，可哪怕经历过一次，张志远现在还是没什么胃口，最喜欢吃的酱茄子，吃下去都觉得没什么滋味。
下午这段时间，除了周晓玉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他人都还是坐在编辑部中。
闷着头也不说话，期待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双手合十，向天上的各路诸神祈祷，可回应的只有次数不断增多的敲钟声。
三点到来，但感觉就好像过去半个世纪。
穿好衣服的孙卫华从主编办公室走出来，他状态已经调整好。
“都别傻坐着了，回去吧。志远，你穿衣服跟我走，今晚去我家吃，给你留了腊八粥。”
是啊，都忘了今天是腊八节。
“穿衣服吧，在这里耗着也没用，现在，谁也扭转不了停刊的局面，不如~”
叮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孙卫华身体微动，可随后又颓下去，并不是自己屋内来电。
“您好，这里是时光旅人编辑部。”最近的张志远接起电话。“是，对的。这样啊，您放心，我们会催促的，好，您辛苦。”
这边说着，编辑部内的另一个电话也响起来。
这一响可了不得，接二连三，几人足足接了小半个时辰。
有个人打来的，也有报刊亭老板打来。
询问的内容基本都差不多，时光旅人杂志1月份上半刊什么时候能补货，他们都着急等着呢。
又何必向众神祈祷，毕竟会回应的，只有过去的自己。